「女士,您給的太多了」
蘇江疑惑的回頭她沒想到他會叫住自己,她原以為人潦倒至此,只要有人願意給出錢財,那他都會心安的收下,畢竟在這個年代金錢才能保住生命,才能擁有尊嚴,她說不出什麼請你一定收下的話,她是真的聽進去了他的音樂,那音樂讓她觸摸到了溫暖,雖然她沒有聽懂一句歌詞。
「先生,您放在地上的吉他可以借我嗎?」
「可以」大叔將吉他從地上拿起遞給她:「您需要伴奏嗎?」
「不…不用,謝謝」
蘇江低頭撥弄琴弦調音,她的思緒萬千,她在巴黎吃過火鍋,那個陪她吃火鍋的人倒在槍口下,她在巴黎救過好友的侄子,那個孩子卻最終逃離不了他的命運,她在巴黎參加過婚禮,那個說要做年輕伴郎的人永遠停在了年輕的時候,她在巴黎的街頭擺過地攤,那個陪她擺地攤的人不知生死。
現在她又在巴黎街頭賣唱,那位法國藝人非常的紳士且浪漫,在這個時代他能活到什麼時候?自己又能活到什麼時候?誰也說不清,誰也不知道,她調好音後彈起朴樹的傲慢少校。
在巴黎街頭,在這樣的午後,沐浴在陽光之下她想起安娜一家,亞尼,迪倫,安德烈,藍卡,安妮以及比爾。她覺得她已經開始慢慢習慣身邊人的死亡。
(總算是流幹了眼淚,總算習慣了殘忍,太陽每天都照常升起在爛醉的清晨,像早前的天真夢想,被時光損毀,再沒什麼能讓我下跪,我們笑著灰飛煙滅,人如鴻毛,命若野草,無可救藥,卑賤又驕傲,無所期待,無可乞討,命運如刀,就讓我來領教。)
一曲結束後,一張紙巾遞到蘇江面前,是街頭藝人遞來的。
她有些詫異,她摸了一把臉,竟是濕意一片,她不是一個愛哭的人,她在哭什麼?
街頭藝人沒有出聲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沖她笑的平和。
哐啷一聲。
鐵盒中被扔進一沓紙幣,赫爾曼正站在她們面前,他看上去沒什麼表情,事實上他一直沒什麼特別的表情,蘇江小心的收納好藝人的吉他。
「長官,我想這位女士不需要您的施捨」街頭藝人正試圖同赫爾曼解釋她不是賣唱的。
「您是一個藝術家」蘇江將吉他慎重的還給藝人,但她卻看到他皺紋橫生的面容落下一行清淚,蘇江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赫爾曼沉默的跟在她的旁邊,他和他身上的軍裝自帶清場作用,沒有人看向他們,沒有人靠近他們,所有人都避之不及,都低著頭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
蘇江曾幻想過在春天的巴黎街頭挽著帥氣的男朋友沐浴午後陽光下,但幻想只是幻想,此刻走在她旁邊的人不論是形象還是氣質都確實很有蠱惑力,可她沒有要挽著他散步的想法。
**頒布過軍官不允許在街頭挽著法國女人的禁令,即使她不是法國女人,但是她也不想在蹲一次集中營。
巴黎是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城市,而她竟然和他能在這個廣場上碰到,實在是有些太巧。蘇江不覺得出醫院後,他會照顧到她的情緒一直紳士的跟在自己身後,但她還是想問在這裡看到他是不是巧合。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看樂隊」
那支**的樂隊已經離開,他卻還在廣場,蘇江有些好奇他繼續在廣場做什麼:「然後呢?」
「餵鴿子」他的語調平淡,沒有什麼情緒起伏。
昏黃的廣場上響起鴿子咕咕的啼叫聲,蘇江轉身恰好看到廣場上漫天騰飛的鴿子,那天漫天飛鴿的畫面就這樣定格在她的腦海里,經歷了再多的事情她都無法忘卻那天的午後。
鴿子一直有很多意思,赫爾曼也停下腳步駐足凝視著那片自由飛翔的潔白。
「剛剛你在唱什麼?」
「傲慢上校」
「我和比爾很傲慢嗎?」
「你不懂」
「上校多如鴻毛,沒有什麼好值得傲慢的」
「喂,你會活到1945年的對吧」她看見街角潮濕的苔蘚在午後的陽光下仍在頑強固執的生長。
「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是不是歐文告訴了你我的申請?」赫爾曼非常不喜歡自己的動向被副官輕易透露給任何人。
蘇江感受到詭異的變化茫然問道:「申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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