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羅尼婭早有預料,轉身擰開房門,率先走了進去。
按照鄧布利多的作風,怎麼也要擺上些吃的喝的,大家親密無間地坐在一起,推心置腹地說些心裡話。可是這次他沒有——他們分坐在長桌兩頭,鄧布利多注視著她,久久不曾開口。
「我能不能知道,你對未來是怎麼打算的,阿波羅尼婭?」她打了個哈欠,冷不丁聽到鄧布利多如此詢問,「我是說,戰爭結束以後。」
「怎麼,您怕我成為下一任黑魔王?」阿波羅尼婭綻開一個微笑,她大部分身體都陷在陰影里,唯有一雙精雕細琢的、亮晶晶的紅唇暴露在破窗而入的陽光之下。
「我們已經有前車之鑑了。」鄧布利多並不否認。
「我始終認為,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只是道路有所不同。」她神情自若,眼神也絕不動搖,「可惜你不這麼認為……教授,你自己就是個絕無私心的高尚之人,為什麼反而要來懷疑我別有所圖?」
「因為我認識另外兩個別有所圖的巫師,他們和你一樣,外表、能力無不出眾,擁有一顆勃勃跳動的、冰冷的野心。」回憶起那段歲月,鄧布利多甚至微微笑了起來,「在未發跡時,他們總是讓人覺得他們是對方最親密的愛侶、最體貼的朋友,想他人之所想,急他人之所急,直到從那人身上榨取出最後一絲剩餘價值。」
「您不必向我訴苦,教授。」阿波羅尼婭慢悠悠地戳他肺管子,真對不住,「人就像是一面鏡子,您對我的所有解讀,都無法構成千萬分之一的我,那卻是一覽無餘的你。」Ⅰ
鄧布利多硬生生被她懟得一愣。
「當然。我不能否認,我也曾誤入歧途。這並不可怕,重要的是,有沒有激流勇退的決心。」
「您認為我沒有?」阿波羅尼婭驚訝地看著他,「為什麼?」
答案不言自明,是愛。
往近了說,有斯內普和雷古勒斯,往遠了說,戈德里克山谷那個微雨的清晨,鄧布利多幡然悔悟,因為他失去了阿利安娜。
她也有一個體弱多病的拖油瓶「弟弟」。不管她打著多麼冠冕堂皇的旗號,事實就是,科俄斯被她踢去了美國,十幾年來寒暑不問,從不相見。阿波羅尼婭只是從每季度的財報上確認他還在頑強地活著。
「你有沒有想過,教授。」她忽然說,「如果我有愛,我會過得多麼痛苦?」
鄧布利多默然無聲,心中暗暗驚奇。他對阿波羅尼婭的過去和奧秘一無所知,單就他眼見的這些來說,她的生涯絕不輕鬆。
「您儘管批判我冷酷無情,正是冷酷無情才使我毫髮無傷地走到今天。」阿波羅尼婭平靜地說,「我不必忍受道德的負擔、良心的譴責和愛情的刺痛,我只需要在我選擇的道路上一往無前地走下去,誰也別想攔住我。您覺得,沒有愛,是我的缺陷,可我卻覺得,這是命運饋贈於我的禮物。如果我能早認識到這一點,我會對克拉托斯和繆西卡的屍體更尊重一些。」
說到這裡,她忽然感到索然無味。無論她再怎麼說,也不會有人真正能理解她,這不過是在浪費時間。
「愛是霧海上的航燈,為迷途的我們指明方向。」她並未像別人那樣貶低愛,這讓鄧布利多稍稍感到輕鬆,「如果命運剝奪了你愛人的能力,又是什麼在為你指路呢,孩子?」
「我的記憶,或者說,本能。就像食草動物永遠都不會吃肉。」
鄧布利多頓了頓,從巫師袍內側取出一樣東西,擺在桌面上。「那麼說,你果真……來自於未來?」他問道。
是個對講機。
阿波羅尼婭困惑地望著他。
「你也不太會用這個東西,對不對?」鄧布利多樂呵呵地笑起來,「我想,它在你們的年代已經不實用了,或者說,並不大眾。」Ⅱ
阿波羅尼婭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她只是在笑。
「您沒有聽說過『祖父悖論』與『蝴蝶效應』嗎,教授?」她篤定地反問,「就算沒有,時間轉換器的禁忌,總該知道吧?」
鄧布利多的表情說明他真的有了解過。當然了,像他們這種天才,一念起,就要研究個透徹,現在估計連《神秘博士》都看過了。
但無論是「身穿」和「魂穿」甚至是巫師大概還沒進化出來的「覺醒宿慧」,都無法解釋這個問題:她這樣肆意妄為,難道不害怕將原本時間線上的自己作沒?可她如果是個完全不相干的人,又憑什麼了解他們的故事?又為什麼會有這麼強烈地想要改變的欲望?
量子力學對巫師來說還是太難了,鄧布利多頂天了從《復仇者聯盟》里整點兒「平行宇宙」,「打破次元壁」這種事嘛,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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