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對無言。
過了好一會兒,女郎似乎是睡醒了,將蓋在臉上的書向上推了推,露出一張嬌滴滴的紅唇。
「我們泡泡呢,是有些桀驁,她聽你的吩咐不是一天兩天了,」金髮女郎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但她每次都會告訴我。」
所以這次也不例外。他前腳剛走,她後腳就知道了,所謂的「開會」,不過是為了讓他安心。
「看看你,看看!再看看我!」她精心描摹的紅色指甲敲著沙灘椅中間的小桌,發出「篤篤」的雜亂聲音,「什麼叫『海灘度假穿搭』!你那是『風流美艷俏寡婦弔喪』!怎麼照搬我的衣櫥都搬不對?」
黑衣女人握拳抵在唇邊,輕輕咳嗽了一聲。
「你聽到多少?」她問。
「哈,你別說了,都是一個學院的誰不知道誰啊?」金髮女郎的左手敲得更加激烈了,以至於她不得不用右手穩住臉上的書,「現在要指責我『偷聽』了是吧?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偷聽是獲取情報的重要方式,是不是啊教授?」
她放棄了那本書,抬起上半身奮力來瞪她,陽光漏過交疏的枝葉,灑下一個滾圓的光斑,正好落在她臉上,那雙眼睛被照了正著。
黑衣女人不由微笑。
如果此時有人經過,會發現兩張沙灘椅上對立的女子令人驚奇的完全一模一樣,連腳腕上被蚊子咬的一個包都如出一轍。
「你幹嘛要寫那張便條給莉莉?」她輕聲問。
「什麼?」她疑惑道,「哦你說你們五年級那次?我能為什麼呢,我想你們總不能一直不和好吧?你,我是實在沒轍了,那就只好在伊萬斯身上動心思。」
她神色莫名地望著她。
「天哪,打住,打住!」她舉起雙手投降,「拜託別用那副神情看著我,那太奇怪了……我承認還不行嗎?就嬰兒房那一眼,一眼我就知道你們打不起來,那我還怕什麼,早變人形早享受。」
「那你又在這裡等誰?」她萬分肯定自己剛剛真的是臨時起意,「你怎麼確定我會——」
會來海灘散步。脫離了本身的樣貌讓他仿佛掙脫了一些枷鎖一般,可以盡情做一些從前絕不會做的事情,就比如看看海,散散步。
「你少自作多情啊!」她從身側撈起那本沉重的紅封皮書籍,「我要等一艘西班牙船,用來做幻影移形回馬德里的跳板。雖然我出公差有跨國執法權和外交豁免權,但大洲之間幻影移形是有魔法屏障的。」Ⅰ
儘管此地距離西班牙只有15公里。
她乘坐的船就是在瓦倫西亞註冊的,還有兩個小時開船,這意味著她們的度假時間所剩無幾。
「你……」神秘的黑衣女人克洛伊·勒布倫還是決定問出口,「你為什麼……」
為什麼要做那些事?即便是朋友,她所付出的也太多了,且她看上去完全不求回報。
西弗勒斯·斯內普在這一點上相當有自知之明——他無法給予一些什麼,他幾乎一無所有。
「啊,這個嘛……」坦蕩的女傲羅阿波羅尼婭·格林格拉斯懷抱著那本沒翻兩頁的書,下巴抵在書脊燙金的人名上,「你知道嗎,今晚的月亮很圓,很大,很明亮,肉眼就能看得見上面的環形山。」
太陽在他們的頭頂灼灼燃燒,現在是無可置疑的白日。哪怕是有所預感的萊姆斯·盧平,應該也沒辦法感應到月球上的什麼環形山吧?
「如果我此生都沒辦法見到這輪月亮,那個團圓的節日Ⅱ……」阿波羅尼婭轉頭看著齊齊整整在樹蔭下野餐的一家人,「那我至少要尋求一點活著的意義。」
遠遠地有汽笛聲穿來,她眯起眼睛望去,隨手把書扔在沙灘椅上。大紅色的書面上印著書名與作者——《紅書》,榮格。
「如果我能看得懂,或許我的鍊金術會有一點長進。看來鍊金術的天賦果然不能通過血液、皮肉和骨骼傳播。」她伸了個懶腰,頭也不回地走向樹後,海灣里經過的船隻上掛著鮮明的西班牙國旗,「留貽後來人吧!」
輕微的一聲爆響,阿波羅尼婭消失了,可克洛伊·勒布倫還坐在原地。
她再一次想起從阿波羅尼婭腦子裡看到的片段,全都是年幼的她。
她跳下五樓的窗戶……一鍋燒滾的沸水被她打翻在自己身上……她毫不猶豫地把拆信刀捅進眼窩……她像莉莉一樣在鞦韆升至最高點時鬆開雙手,卻幾乎是欣喜若狂地撲向涼亭的尖角……
但是她每一次都被治好了,或者說,那是一種近似於「起死回生」的神跡。
最後一次她的父母終於無法忍受,他們抱起顱骨粉碎的女兒,把她扔進了坩堝里。於是她重新在坩堝里醒來,一次一次地,她被坩堝里沸騰的液體溺死,卻又不斷醒來。
當她終於被獲准從坩堝里走出來,卻發現自己無法讓任何一把利刃在身上留下傷痕。
經由她手餵進自己嘴裡的致死魔藥,只會讓她不斷地嘔吐、直到吐出膽汁與鮮血;甚至一旦她跳樓或者故意經過墜落的重物,她就會魔力暴動,魔法保護著她,儘管完全違背了她的意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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