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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陸頤回到他身邊的每一刻,無論她如何隱藏,他總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在被審判。多年前在西山上那一幕仍然時不時出現在他的夢裡,他和陸頤,原本該是來自一個世界的同行者,原本該親密無間,但現在他卻覺得自己現代人的身份那麼礙眼。

如果他真的是個古代男性會怎麼樣?他想,陸頤會如何對他?

一個真正的太子,將陸頤從那樣的泥潭裡拖出來,她應該感恩戴德。她究竟憑什麼對他不滿?就因為這是他本該做的嗎?

江慎不得不這樣想。他抱著這樣的想法一路滑坡,終於有一天他發現了衛瓊英看自己的眼神。炙熱、純淨、不帶一絲質疑的忠誠。他幾乎是得到解脫一樣吻上她的嘴唇。

衛瓊英年輕的身軀顫抖不已,她說:「我辜負了公主殿下和德妃娘娘。」

「哦?」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那你願意辜負她們嗎?為了朕。」

「為了陛下,」衛瓊英的眼中盈滿淚水,「就算是死我也不怕。」

他已經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了,那時他對陸頤簡直有一種報復的快感。他改換衛瓊英的身份,將她在宮裡捧起來,施予她無上榮寵。他想,在心裡瘋狂地吶喊,陸頤,你為什麼不能這樣愛我?這樣愛我的人能得到一切最好的,難道你不羨慕嗎?

他早已忘記,即使在陸頤還未愛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想給她一切最好的。

他早已忘記自己曾祝她幸福。

明熙意外身死的這一年,他三十四歲,這個年紀,他從未在心裡真正定下過繼承人。繼承人預示著上一任的衰落和死亡,而他還很年輕;他心裡對女兒和兒子並沒有什麼分別,但明熙做繼承人需要掃除很多障礙。這些都是他要處理和考慮的。

而明熙就這樣死了。這突如其來的死亡使他對明熙權力的一切防備都顯得可笑起來。他想起明熙十三歲那年大病初癒,來到他面前要一個差事,從此他們如君臣奏對,再也沒有過什麼溫情的時刻。

權力有它的邊界。權力不能讓陸頤像衛瓊英一樣愛他,權力無法挽回他的女兒。

但是這些重要嗎?這些明明不是他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事。

他為什麼會這樣傷心呢?

花信的身軀血淋淋地被拖到他面前,只剩耳朵和嘴巴是完好的,為了聽到問題和回答問題。

「招了什麼?」

刑官躬身:「槍是皇后給的,查了記錄,是河東節度使麾下的人批的。」

江慎點頭,說:「去拿人吧。朕要再問她幾句。」

刑房裡只剩下他和花信。他問:「永嘉公主曾饒你不死。她對你有恩,你為什麼還要這樣做?」

花信早前被潑了鹽水,痛醒過來。她對著皇帝也沒有敬畏,奮力地昂起頭說:

「和死有什麼分別?我沒了一隻手臂,不能做活,沒有任何主家要我,家裡也將我趕了出來。你管這也叫恩情嗎?」

江慎說:「是你先叛主。」

花信的臉變得更猙獰了:「皇后娘娘當初難道不是為了衛瓊英好嗎?嫁給誠王世子有什麼不好?他們在上書房難道不是同進同出?男女七歲不同席,這麼大了還在一起讀書,從古至今也是聞所未聞!」

江慎點點頭,覺得沒必要再聽下去了,花信卻突然說:「憑什麼?憑什麼她是主子我是奴才?憑什么女子不能做的事她都能做?她平時嘴上對我們千好萬好,最後還不是砍下了我的一隻手?她又何曾真正把我當過人?

「皇后娘娘告訴我,只要殺了她,一切都會回到正軌。需要有人犧牲……」

江慎笑了。他說:「正軌?

「你們真是……愚蠢不堪。一個是女子,一個是奴婢,卻和舊黨攪和在一起。」

這一刻,他終於壓抑不住對女兒的感情。他說:「永嘉如果活著,她會把一切變得更好的。」

明熙本就是他最合適的繼承人。她是兩個現代人的孩子,她是女人,她會繼承他改革的意志。那不是出自對他這個父親和君主的忠誠,而是出自對歷史的車轍的忠誠。

他是個現代人,他永遠是。他一生的事業,不過是想讓此方的世界更快地演化到未來。而唯一將他當作現代人對待的人,已經在他的深宮裡被囚禁了十八年。<="<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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