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我是東宮的第一個才人。我是新手妾室,她也是新手主母。
太子妃先問:「妹妹幾歲了?何時的生日?」
「妾身十六歲了,勞娘娘記掛,是四月初三的生日。」
這話說完,又沒得可說了。我自認算是個健談的人,但此時此地面對此人,我又能說什麼呢?我搶了你夫君,真是不好意思,但我也是受害者,咱們倆一起攜手推翻封建王朝吧?還是說,其實你不知道吧,你搶了我男朋友,我才是真正的原配,咱們倆來比比哪個時空的大婆拳頭硬?
太混亂了,太荒唐了,我低眉垂目看著地面,不得不注意到她裙擺下那雙小小的鞋尖。
我在心裡打了個寒戰。
太子妃又說:「我與太子殿下成婚幾年,一直沒有喜事,如今添了新人也好,總要以開枝散葉為要。」
她語氣懇切,叫人覺得她是真心這樣想。我應:「能為娘娘分憂,是妾身的福氣。」
「才人知道就好,」這次是嬤嬤開口,「娘娘慈和,待下一向寬厚,您日後一定能養好身子,別再一回病二回痛的。」
我一怔,想起前幾日我渾渾噩噩,大約是江慎隨口為我報了病。他隨便找了個藉口,仰仗他吃飯的女人們,卻要將這個藉口掰碎了嚼爛了盤算,而盤算的結果,顯然是我恃寵而驕了。
太子妃閒閒地說了一句「好了」,眼睛看著我,似乎有些期待我分辯,又有些怕我不分辯。如果我真是病了,這就是一次成功的敲打罷了,如果我真是那種恃寵而驕的人,她還得打起精神好好應付。
在一瞬間,我就懂了她心裡全部的內容。我幾乎為自己在這種事上的智慧感到羞恥。
我想我應該跪下來,下一秒,我的膝蓋就落在冰涼的琉璃磚上,那麼自然。
我的臉燒起來,聲如蚊吶地說自己是貧寒出身,剛來宮中一時沒注意,吃多了積食,以後不會了。周圍靜了一靜,似乎也被我的坦誠震驚,接著響起了細細的笑聲。我抬頭,十分不好意思地看著太子妃,她眼神里有輕蔑,可到底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她親親熱熱地拉起我,說:「你來到東宮,我就將你當親妹妹待了,以後,再不會吃苦。
我也配合地在眼中擠出一點水光。
這下可真是賓主盡歡,連老嬤嬤的臉也軟化了一些。我牽著太子妃冰涼的手,看著她的笑臉,卻覺得自己什麼也觸摸不到,好像世界對我來說隔著一層不透明的毛玻璃。
我又想起來這個地方連玻璃也沒有。薄紗糊的窗子,透進來的光並不明淨,人的臉上如果沒有寶石照耀,看起來就總是黯淡。一個屋子裡,這麼多人,似乎只有太子妃的臉是清晰的,其他人要麼垂著頭,要麼灰著臉,要麼被暗影籠罩。
太子妃問:「妹妹,你這是想什麼呢?」
我就笑著說:「在想娘娘方才贈我的那對耳墜。妾身沒見過這麼好的東西。」
第9章
滴翠滿臉喜氣,告訴我太子今晚來,我正做著刺繡,就被針扎了一下。滴翠驚呼一聲撲上來要看,我說皮糙肉厚,扎不透,萬一繃子上滴了血,還要重做。滴翠說繃子哪有才人貴體要緊。
我只是看著手中繡了一半的百子千孫圖,這還是娘教我的,我繡得最熟。
倒不是多喜歡或者多趁手,只是這個賣得最好。娘賣繡品是找了中間人收,她悄悄告訴我,萬一她這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的事暴露,那就再也沒人買她的百子千孫圖了。
娘對我的好不作假,甚至遠遠超出了這時候的大部分母親。但是她沒能生個兒子,對我爹有愧、一生有憾,也不作假。
我想人大概就是這麼一種複雜的生物。
霧氣氤氳,滴翠又給我洗漱。
草民面聖要洗去污穢,妃嬪侍寢也需要,而我曾經在前者到後者的臨門一腳上,竟還渾然未覺。
我問:「滴翠,你進宮多久了?」
「奴婢是乾元二十九年進的宮,也有四五年了。」
「那你伺候過其他的主子嗎?」
有沒有和我一樣愚蠢的?
滴翠就聊起來她之前服侍的一位李貴人,是李淑妃的妹妹。李淑妃入宮有寵無子,家裡將妹妹送進來幫她生孩子。李貴人一開始很得聖上看重,連帶滴翠這些下人的日子也過得不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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