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不敢不敢!」沈盈袖連忙皺著臉,擺手就要支人,「那個……阿適你快進宮吧。」
她還記得徐硯說平襄王壞話時,恰好被平襄王撞了個正著,在身後予以深深「死亡凝視」的場景……
薛適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了,沈盈袖看著薛適,不舍道:「阿適,這段時間雖然不擺攤,我也會經常去陪你的。」
「好呀。」
別過沈盈袖,又和徐硯簡單聊了幾句,平襄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徐硯的鋪子外面。
街上行人看著高大俊美的男子擁著溫目含笑的女子一同踏上馬車,車簾轉眼垂下,馬車駛去,只餘眾人在街上駐足感慨,兩人容貌氣質如此相配。
薛適徑直去了蓬萊殿。
明茵坐在窗前,眼神沉如死水,沒有半分光亮。直到看見薛適的身影,她的視線才有了聚焦,逐漸變得柔和起來,「阿適怎麼來了。」
「我想娘娘了,想在娘娘殿裡住一段時間。」
「你們下去準備一下,布置好偏殿。」
「是,娘娘。」
宮女離開後,明茵拉著薛適的手,「你說我是不是老了,怎麼總是想起過去呢……」
那時候,她是明府唯一的小姐,而奚玄是奚家唯一的公子。
奚家只是普通人家,按理來說,一輩子都無法與丞相府產生交集。
若非那一年,明茵在外練習騎馬時不慎驚了馬匹,一路難以控制直衝山崖,恰好上山採藥的奚玄看見出手相救,他們二人此生也許連擦肩,都無法有機會。
奚玄找準時機翻身上馬,一句清冽的「抱歉姑娘」落下後,抱著明茵在馬落山崖前,一齊向側摔到了草地上。
少年的面容沾了灰,劃破了些許傷痕,但仍遮不住他乾淨的眉眼。
那一刻,明茵在山上鼓譟的風聲中,聽到了更清楚更強烈的、自己的心跳。
奚玄帶她去附近相識的人家換了一套乾淨的衣裳,送她回府。一路上,他始終站在她身後半步遠的距離,極有分寸,又回頭就能看見。
後來,明茵時常來這座山,一來二去與奚玄逐漸相熟,因彼此性情相投慢慢相戀。
她不止一次同父親提過自己的感情,縱使母親從中幫忙求情,父親仍舊不同意他們的婚事,一心想要把她送進宮中,做皇帝的妃子。
原本明茵準備好一切,想要同奚玄私奔,可是卻傳來了奚玄入宮成為宦官的消息。
明茵立即跑去質問明文昌,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父親的手筆。
那一夜她記得很清楚,他的父親冷眼看著她,對她說:「你必須入宮。要麼你們一刀兩斷,要麼他也想辦法入宮。
我和他說了一樣的話,是他不想一刀兩斷,又覺得宮中爾虞我詐,擔心你會有危險,所以求我幫忙讓他入宮。如今,這不是如他所願嗎?」
明茵嘶吼著,淚痕交錯,唇舌間都是眼淚酸澀的咸腥味。
「那你為什麼不讓他入朝為官?為什麼要迫害他,違背他的意願讓他做了宦官?以他的學識,以父親你的人脈,待他科舉高中,予他合適的官職,豈不輕而易舉!」
明文昌冷笑:「我憑什麼要為一個不相干的人使用我的人脈?何況他入宮做官,哪有他成為宦官更加保險。我討厭一切不確定的事。」
……
明茵同薛適說起這些時的聲音很輕,但她沒有哭,「他原本可以有很好、很平靜的生活。可是因為遇見了我,他失去了骨氣、失去了尊嚴,到現在,又要失去生命。」
「阿適,我後悔了……我那天不該去山上練習騎馬,不該遇見他、喜歡他……」
說到這裡時,明茵的聲音忽然顫得厲害。薛適輕輕抱住明茵,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人生短短數十載,如果不曾遇到喜歡的人,活著也只是百年孤寂。」
「活著與死去,不一定代表生命的有無。對我而言,如果能感受到自由與幸福,那便是活著。如果感受不到,那便是死去。」
「不一定代表生命的有無麼……」
明茵喃喃著,目光驀地多了絲堅定。
「阿適,謝謝你。我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薛適所住的偏殿不知點了何種安神香,這一夜她睡得極沉,也就沒察覺到明茵離開的動靜。
明茵最後看了一眼薛適沉寧的睡顏,輕柔地撫了撫她的頭髮,眼中漸漸蓄起淚水:「阿適,對不起,但我想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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