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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予糖
這天之後,薛適更為忙碌了。不僅要和江措寫賦,還要在請願寺外擺攤及時留意清緣住持等人的動向,眼下又多了觀察阿雅,看看她到底存沒存故意接近打探消息的心思。
照例去請願寺求教清彌法師寫賦上的問題,清彌法師坐在石桌前,遠遠看到薛適身邊多了個身影,啟唇笑道:「聽遲何說薛待詔最近收了個徒弟,看來應是很襯心意,如此貼身帶著,形影不離。」
薛適笑應著,餘光注意到身旁的人驟然收緊的雙手,她不動聲色開口:「阿雅,這位是請願寺的清彌法師,佛法精湛,才學更甚。把你手中的書卷遞上去吧,還要煩請法師幫忙查看。」
聞得「阿雅」二字時,清彌法師斟茶的手一頓,眸中愣然轉瞬即逝,嘴角甚至浮現了絲不易察覺的苦笑。
桌前漸漸靠近一抹身影,雙手端端正正地遞上書卷,低眉斂目,恭敬道:「見過法師。」
清彌法師順著方向抬眸,這一眼,方才逝去的怔愣剎那回籠,他久久盯著眼前的人影,一身書生裝扮,髮絲盡數攏於冠帽之下,長眉如劍,眼神執著,緩緩與記憶最深處重合。
「多謝。」並未沉默太久,他伸手接過,語氣謙和有禮。
短暫凝固的空氣再次流通,好像剛才無形之間洶湧的萬般思緒,只是因無風吹拂,才產生了一時的悶滯。
清彌法師給薛適講解的時候,阿雅就站在一旁,遙遙望著。
此時已是秋末冬初,天氣漸冷,但她的記憶,卻永遠停留在盛夏。
吵吵鬧鬧的書院角落,窗外枇杷樹結了果,有人微紅著臉,咬緊唇瓣企圖掩蓋「男子」不該有的羞澀:「白公子,你……不會嫌我笨嗎?連字都寫不好。」
「怎麼會。」與清彌法師一般無二的男子一身白衣,青絲束於簪,笑容溫和,氣質清綽,「你也沒有嫌我武學太差,連自保的功夫都學不會。」
「那我們說好了,以後你教我習字,我教你練武!」
「好,我答應你。」男子說完,掏出支較細的筆,和書院常用的顯然不是相同的尺寸和粗細,做工也更粗糙,但紋樣卻刻著小小的祥雲,很特別。
「你還沒有掌握好握筆的力量,所以先用較細的筆,會更合適些。這是我親手做的,送給你。」
……
忽然,起風了。吹落了阿雅藏於帽間的幾縷青絲。往事亦如風,眨眼消散。
她還是沒能學會習得一手漂亮的字,也沒來得及將自己的武功教給那個她喜歡的人。
她以為只要她再次走向他,跨越山河萬里,他們就還可以回到從前,亦或重新開始。
可如今,她與他,隔著難以打破的紅塵。
她是他不願再提起和回憶的前塵俗世。
薛適將一切默默看在眼裡,越來越確定阿雅來到她身邊不是懷有陰謀和算計,只是無法抑制地想見一個人。
回去的路上,她輕聲問道:「阿雅姑娘,今日見到之後,你還想,再見到他麼。」
「想。」阿雅沒有猶豫。
薛適驀然回憶起與清彌法師不過幾次見面,他很輕易就識破了她的女扮男裝。那時候薛適沒有注意到清彌法師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眸光,如今想來,應該名為懷念。
她笑了笑:「既然姑娘認我做了師傅,無論時限多久,我總歸要教徒弟一些本事。」
在阿雅驚怔的目光中,薛適轉了轉指間的毛筆,言笑晏晏:「不如,就從基本的習字開始?」
阿雅望著她,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薛適已經在桌案上擺好了筆墨紙硯,才輕輕道:「謝謝你……薛姑娘。」
有教導江岑許的經歷在,薛適原以為教起阿雅會很容易,但開始之後,她才發現阿雅的確沒什麼習字的基礎。雖然她並不是不會寫字,但不管是握筆的姿勢,還是指間發力的位置,都不標準,致使她寫出的字歪歪爬爬,辨認不清筆畫。
注意到薛適有些沉重的神情,阿雅故意板起臉,掩飾心底的慌亂:「哼,莫不是你嫌我笨,反悔了,不想收我這個徒弟了?」
看到阿雅斂去這幾日落寞的神色,又回到初見時活潑直率的性情,薛適不由笑了笑:「怎麼會。這樣,阿雅姑娘你先隨便寫一篇文章,什麼都可以,我先看看你原本的習字習慣,然後再對症下藥,這樣效果會好些。」
「那行吧。」
薛適坐在對面,認真看著阿雅一下一下落筆。只過了會兒,她的眉間已是蹙成褶皺,神色也漸漸凝重起來。
薛適發現阿雅習慣將握筆的指端靠得很向下,距筆尖極近。落筆時也不夠穩,總是不受控地晃動手腕,因而紙上字篇不夠成行,總是歪斜彎曲。<="<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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