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芷汀脫下鮮紅鶴氅,丟給仕女,向李勛福身行禮,輕輕喊了聲:「阿耶。」隨後眼波一盪,朝韓耕耘眨了眨眼。
譚芷汀走過來,將又暖又軟的身子塞到同一張扶手椅中,沁人心脾的竹葉香氣籠罩在韓耕耘周身,一掃暗室中的血腥氣。
她同他咬耳朵:「怎麼,阿耶還在審你?」
韓耕耘點點頭,指了指屏風後的兩人,輕聲道:「怕是要用成之與玉娘要挾於我。」
譚芷汀微怔,轉頭看向屏風後,咬唇「嘖」了一聲,壓低聲音道:「假的。阿耶又不是神仙,哪能剛回府就能去雍州城抓人?唬你玩的!」
「我知道。」
韓耕耘心如明鏡,臨淄王李勛為了套出遺詔下落,真是無所不用其極,連命人假扮他好友之事也做得出來。
譚芷汀挑了一下眉,蹙眉凝眸,「那你還在這折騰?還不隨便找個理由逃到我這來,讓我替你應付著?」
「這好歹……。」
「這好歹是兩條人命啊!」譚芷汀搶先一句說完,然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聳聳肩,得意揚揚道,「如何?說到夫君心裡了吧?」
韓耕耘點了點頭。
真是知夫莫若妻!想要挾韓耕耘這樣的人,身邊親近之人固然管用,但若是沒能瞞過,兩個陌生人性命也是堪堪夠用的!
侍從開始用鞭子鞭笞兩人,暗室之中慘叫聲連連。
雖然知道那不是杜佛與張玉娘,但親眼看見兩個無辜人受刑,親耳聽到他們喊冤叫屈,仍是一種煎熬,「兩個不相干的人,你要打到什麼時候?」
「不過是兩個犯了錯的家奴,你既不憐惜他們,就讓他們再受些苦,長些記性。」
「住手!我說了,這世上根本沒有你們想要的那份遺詔。你們對遺詔的內容全都猜測錯了,不過是摶風捕影,子虛烏有。」
李勛的拇指和食指架在扶手上,中指無名指小指依依扣上,隨後捏緊一個拳頭,悶悶敲在扶手之上,「哦?那你告訴孤,密詔上都寫的是什麼?」
「只要你們不做亂臣賊子,那遺詔就起不了任何的作用……。」韓耕耘看著譚芷汀,他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聰明人應該能夠聽出弦外之音。
鞭子在侍從手中依舊高高揚起,狠狠落下,男女的叫喊聲響徹暗室。
「韓伯牛,從明日起,你日日跟在孤的身邊,孤去哪裡,你就去哪裡,直到你願意交出遺詔那一日為止!」
「阿耶!夫君是有公務在身的!」譚芷汀忍不住出聲反駁。
「那又如何?不過是區區一個四品的御史台廉察使,換個官做也可以,不過是孤一份密信的功夫,你哥哥很快就會頒旨下來。」
李勛站了起來,抬手,侍從的鞭子立刻停下,他背對著二人,留下一句:「韓伯牛,你既然不肯交出遺詔,留在孤身邊,也是一樣的。等開春了,孤再放你離開,孤要你去江南查個案子。」
韓耕耘與譚芷汀從暗室出來。
外面的雪停了,空氣清新宜人,令人精神一爽。韓耕耘心頭壓著一團火,洗了澡,也沖刷不掉身上的血腥味。
屋裡燃著銀灰炭,將屋內燒得暖如春日,分明要將人的五臟六腑都燒化了。
韓耕耘坐在火爐邊,手放在火爐上,零星火光在他指間「噼啪」作響,他望著怔怔出神。
譚芷汀歪在碧紗櫥里看書,單肩斜倚在軟枕上,手中握著書卷,眼睛有意無意飄向韓耕耘,用書卷輕點下巴,喚了聲:「夫君,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韓耕耘走到碧紗櫥前,脫下靴子,將靴子放平,靠到軟枕上,伸手揉著譚芷汀的長髮,讓青絲如同小蛇一般在指間纏繞,「怎麼了?」
「這炭火燒得太早了,怪熱的。」說著,譚芷汀將身子往後挪遠了些,放下書卷,用手支頤,如水目光款款落在韓耕耘身上,「夫君,你就真的不能隨了阿耶的意,把東西交給他嗎?」
「不能!」韓耕耘身子壓了過去。
譚芷汀用手抵著,嬌嗔滿面,「作什麼?怪熱的,別來折騰我。」
「是你來招惹我的。」
韓耕耘心中憋著一團火,自然不會聽她的,手臂向她捲起,攬過她腰,將她撞向了自己,折騰了兩回,才起來。
韓耕耘從懷中拿出一片明黃色的織物,丟到紅色的炭火中,織物被卷進火中,騰起一團烈焰,在吱吱聲中化為灰燼。
火光在韓耕耘黑色的眼眸中漸漸暗了下去。
譚芷汀從他身後爬過來,勾住他的脖子,看了一眼炭火,嗓音慵懶而無力問:「夫君,在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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