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還好。」
沈蘭珏扭著身子,笨重地擦移上歪榻,看向韓耕耘的目光是長輩特有的溫煦,「伯牛,你的事,他們嘮嘮叨叨全來告訴我,為師聽得都煩了。」
韓耕耘站立著,手無處放,只能放在袖子下握拳揉搓,「弟子無用,又讓師門蒙羞了。」
沈蘭珏嘆了口氣,「你這孩子,自小有些悶葫蘆,愛琢磨心事,這一點是比不上桃深的。他豁達開朗,你自持謹小,談不上優劣,是個人緣法。你們都是璞玉,未經人世雕琢,受些挫折苦難,磨鍊心智,未嘗不是好事。」
「是,老師的話,學生謹記。」
「為師是半個踏進佛門的人,很多事早就看開了。世人怎麼污衊你,唾棄你,在為師心裡,你還是那個心靈純淨的孩子,不會改變。孩子,大膽些。男人立於天地,不僅要胸藏經緯,更要有吞吶江海的胸襟,所謂縱目天容曠,披襟海共開,是何等瀟灑快意的人才能看到的景象啊!」
「老師,學生此次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說吧。」
「我想讓老師作為家中長輩,為我與譚娘子主婚。」
沈蘭珏笑著摸了摸花白鬍子,「為師答應了。伯牛,徒弟娘子長得好看嗎?」
韓耕耘微紅臉,低下頭,輕聲回應:「好看。」
沈蘭珏哈哈大笑,「詩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世俗之人的男歡女愛,佛祖都不忌諱。娶妻生子,更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傻小子,臉紅什麼!你們何時成親?為師要送份大禮給你們。」
韓耕耘回答:「明年三月,待她及笄。」
沈蘭珏撫須感慨:「徒弟娘子可真有些過於年輕了啊。」
既然說起婚事,其實宅中還有一喜。
那日午前,韓耕耘身上的傷已好了大半。依著農家人的想法,一直歪在床上睡覺,是會漸漸失了氣力的,非要曬一曬太陽,出一身熱汗,身上才能爽快。
韓耕耘賦閒在家已久,一直沒什麼精神,在張嫂攛掇下,乾脆下田農忙。他捲起褲腳,將赤著的雙腳埋進濕黏的黑土中,久違的綿軟感覺,令他觸到最淳樸的天地生氣,果然一下子就令他心情愉悅。
杜佛的突然造訪,打破了這個適宜的上午。杜佛是來納徵下聘禮的。他與玉娘已然定了親。
聽張嫂說,是他在獄裡那幾月,杜佛對這個家多有拂照,一來二去,杜佛看上了玉娘,納采,問名,納吉,都是在那幾個月完成的。
杜佛雖油滑,卻在公門有差事,家境殷實,又有貴親。張嫂與張伯對這門親事十分滿意,唯有玉娘看起來怪怪的,仿佛不甚歡喜。
杜佛上門之時,玉娘紅著眼圈,跑到宅後的田裡,繡花鞋沾上了黑泥,她也渾然不覺,哽咽道:「大郎,我要嫁人了。」
韓耕耘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笑道:「知道,張嫂都告訴我了。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把你當成妹妹,嫁妝兄長給你出。」
玉娘的眼越發紅了,眼底一片悲涼,掩面而去。
直到現在回想起,韓耕耘才察覺玉娘當時的神情有異,那是傷心人傷情時的表情,並不是女子的矜持與迷茫。好在他當時不懂,不然,他又如何自處。他真的視她為妹妹,他心中只有蒼蒼一人。
韓耕耘與公主的婚事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婚嫁六禮,內有二弟韓仲犀娘子操持,外有中書令劉林甫出面。劉潭說他父母將韓耕耘當成半子,只是礙於《大湯律》有明文規定,納徵之數不能超過七百緡,否則定讓他風風光光娶譚娘子回家。
誰知新年剛過,聖人就召見韓耕耘於內禁。
聖人李炙說要給韓耕耘封官,「韓伯牛,成婚之後,朕賜你當個四品的御史台廉察使。你可知廉察使的職責為何?」
韓耕耘回答:「主管廉訪檢察的官員。地方官員上告冤獄等事,多由朝廷派遣廉察使處理。」
聖人哼了一聲,「知道便好。廉察使常年在外,替朕查訪巡查各州刑獄之事。我許你三年之期,三年之內不准回京,三年之後,你與蒼蒼和離。你們就做名義上的夫妻,若是敢碰蒼蒼一根手指,朕當腰斬了你!」<="<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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