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我們從側門進去吧。」
「嗯。」
韓耕耘領著譚芷汀穿過側門,門口橫七豎八地站著偷閒的捕快,一個個拔長脖子形如旱鴨,瞪大的眼睛仿佛全都黏在譚芷汀身上,腦袋也跟著她移動,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發出哄然的嬉笑打趣。
韓耕耘進入辦公的屋子,杜佛的臉埋在一疊公文後,正撐在書案上打瞌睡,聽到腳步聲,腦袋從支起的手掌上滑脫,「哎呦」一聲驚恐地醒來,迷糊地揉著眼睛,「伯牛,你怎麼來得這麼晚,趙師爺早就過來點過卯了,大清早就不讓人得閒,拿來山一樣多的公文讓我們謄寫,我已經分了一半放到你桌上,自個兒去看吧。」
韓耕耘朝自己辦公的桌案上看去,果見不大的案上堆滿了各色公文,不過顯然是要比杜佛桌上的多上許多。
「這位娘子是?」杜佛這才瞧見藏在韓耕耘身後的譚芷汀,狐疑地問。
韓耕耘含糊道:「一個親戚的女兒,過來取些東西。」
譚芷汀摘下帷帽,露出髮髻上一頂鑲嵌珍珠寶石的蓮花金冠,她整個人在內室熠熠生輝,珠玉般奪人眼球。只見她隨手將帷帽丟到一旁,用手指卷著垂在耳邊的碎發,抬頭四處打量。
她應是走累了,一雙圓眼泛著盈盈水光,紅撲撲的雙頰像只多汁的水蜜桃,目光中滿是欣喜與好奇,一副看什麼都新奇有趣的樣子。
杜佛目中一亮,似一隻肚子空空的豺狼,又似一隻瞄準獵物的鷹,迫不及待地撲向一塊垂涎已久的肉食。杜佛殷勤地上前要為譚芷汀斟茶。譚芷汀毫不掩飾嫌棄之色,一味往韓耕耘身側躲,幾乎是藏在韓耕耘身後,用手暗暗扯拉韓耕耘的衣袖。
「成之,回自己桌案去,莫要胡鬧!」韓耕耘往前站了站,挺起胸膛,隔堵在譚芷汀與杜佛之間。
杜佛吃了癟,神色頗為不悅,但抬頭瞧見韓耕耘眼睛發紅,臉色發黑,身量又比他高大魁梧上許多,便頓時覺得沒趣,一甩雙袖,背手而去。
「韓伯牛,我身上有些不爽,那些公文便全全交由你來謄寫了,趙師爺問起我,就說我在姊姊那。」
杜佛走後,韓耕耘倒覺耳根清淨,只是今日的公文實在太多,不知午時前可還有時間查閱京兆府的歷年公牒,他想弄清府內通往三清觀的密道是何人何時因何原因所修造的。
韓耕耘怕譚芷汀無聊,指了指身側那一排排書櫃,「這些公文我還要謄抄一段時間,如若你有興趣,除了最後一個書柜上的日常公文不便查閱,其他柜子上的書冊你盡可選來一閱。」
譚芷汀點頭,走到書櫃旁,隨手取了一冊書,走到杜佛的書案前坐下,將書冊捲起翻開,手指拖著香腮,認真看了起來。韓耕耘取筆研墨,直寫得腰背酸痛,才決定歇一歇。
他一夜未眠,困意漸漸襲上身來,眼皮也不住下沉,他揉了揉眉心,抬頭,瞧見譚芷汀仍在潛心看書,眉頭淺淺蹙著,仿佛入了迷一般。
韓耕耘偷偷瞄了一眼書名,竟是一本《左傳》,想不到年紀輕輕的閨中小女兒也愛讀這樣的書。韓耕耘不覺看出了神。譚芷汀翻過最後一頁書,突然抬頭,撞上韓耕耘的目光,笑魘在臉上綻開,如夏夜清風襲來,輕輕問:「公子寫好了?」
韓耕耘為自己剛才的注視而臉紅,急忙低下頭,「才寫了一半,譚娘子再等等吧。」
「你同哥哥一樣,叫我蒼蒼吧。」
「嗯。」
「我來幫你。」
又是熟悉的竹葉的清香壓來,韓耕耘一時覺得喉嚨發緊,口乾舌燥。他原本以為,譚芷汀只是來幫他研墨壓紙,誰知她竟斜斜倚過身來,仔細瞧起他謄寫的公文。
因為二人貼得近,他瞧見一隻翠綠色的茨菰耳墜子乖巧地貼在譚芷汀耳畔,下面墜著一串色澤瑩潤的米珍珠,隨著她轉動的脖子而輕輕搖曳。
便是再看一次,仍是覺得你的字寫得真是太好了。那邊那些公文我來替你抄錄吧。」說完,譚芷汀走回杜佛書案,捲起袖,拿起筆,低頭謄寫起公文,腕上一對帶春翡翠鐲時不時發出清脆的叮噹之聲,真是擾得韓耕耘無心書文,恨不得抓耳撓腮的。
譚芷汀一邊專心書文,一邊問:「韓公子,你怎麼不問我那個牡丹的典故,我還以為你很想知道吶。」
韓耕耘自然是急於知道那片捻金緙絲織錦緞到底有著什麼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但他實不想讓譚芷汀牽連進這個案子太深,所以才一直忍著沒問,但此刻,既然她主動問起,他也不在拘泥小節,「還請蒼蒼你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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