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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蜉蝣

春夜裡一場暴雨,洗去了沉疴爛癰。

緊接著洛都戒嚴十日,利刃將那些露出來的膿瘡一併剜了個乾淨。許多人消失在夜裡,更多的人匍匐在刀下。

太尉穆堅在最後一場春雨中病逝,新君親自扶靈,十里相送。

待喪事辦完,穆氏子侄搬離內城。爵位仍在,但兵權已盡數歸入皇帝手中。

雲開日出,萬象始新。

朝野間剛唱了幾日太平簫鼓,北境就傳急報。柔然得知劉舜死訊,又聞冀州起事,想分一杯羹,一舉撕毀先前約好的合議,舉兵犯境。

不出半月,六鎮已丟其三,過去十年死了多少人才守住的疆域如同一個笑話。

元琅頗是頭疼。

南邊山多,打仗因地制宜,許多四兩撥千斤的戰術都有機會施展,有時僅百餘人的精兵也可打出奇襲。但北地廣袤苦寒,沒有捷徑可走,需得萬眾齊心。

可他手中一時也挑揀不出誰有能耐代替劉舜。

初戰若不能大捷,軍心則更難聚攏。

三個月,殞了兩名主將,戰線一退再退,朝堂上難免也有了些風言風語。

先帝當年拖著病體都能親自領兵將那些有反心的同胞兄弟斬盡殺絕,今上年輕,卻只能假手於人。如今腹背受敵,又困於帳中無將,怎麼看都像要步南朝皇帝的後塵。

無風不起浪,然眼下不是計較的時候。

眼看柔然已直逼朔州邊境,權衡再三,元琅只得封劉旭為征北將軍,領三萬精兵前往朔州,整合六鎮殘軍,勢必在入冬前奪回失地。

起行時,他還親自出城相送,做足了戲以振軍心。

劉旭剛入朔州,柔然軍便退了。

但捷報傳來還不到三天,一份檄文便連帶著他按插在劉旭身邊的中郎將的人頭送上了大殿。

劉舜死而復生,更在檄文中直指他弒君奪位。

元琅這才看明白,先前北地來的所有軍報都只是誘他分兵的餌,劉舜分明早與柔然勾連上了。

可為時已晚。

初雪來時,夏州失守。

兩軍於統萬城鏖戰月余,打了個兩敗俱傷,劉舜來使請和休戰。

當初太祖南下,也是以大江為界先行議和,待糧草齊備又練好了水軍,才撕毀和約,圍守荊襄。

北地越冬缺糧,此時休戰,無異於放虎歸山。

可朝臣大多贊同議和,揚州江州也說連年水患,糧草本就不足,又要防著梁王趁亂反撲,最起碼要等春苗種下再徵兵調糧。

朝會散去,元琅獨自在殿內坐了許久。

鍾祺躡身入內,遞上擬好的議和書。

元琅翻看完,望著殿外銀雪,良久才道:「安之近來如何?」

「前陣子染了風寒,薛太醫去看過了,只是裴詹事憂思過重,好得慢。」

鍾祺頓了頓。

叛軍送來的議和書上除卻糧銀地,還要陛下交還那個女人。知曉裴府中不止關了一個人者寥寥,說明宮牆內外仍有許多雙藏在暗處的眼睛。

「那娘子倒是精神,整日換著法折騰那些值守的宗子軍,還是裴詹事病了,她才消停下來。依臣看,她對裴詹事還是有幾分真心的。若以裴詹事相挾,她或許會答應,而且……」

鍾祺欲言又止,元琅則一直陰沉著臉。

「繼續說。」

「臣覺得,她與昭儀娘娘頗有幾分相似。」

元琅抿緊唇,他想起當初在陵雲台上,先帝說,你看這下頭,個個都低著頭,心裡卻都盼著我死。

也想起阿娘說,這天底下,從來就只有刀俎和魚肉,只要將所有的刀都握在手裡,哪怕你手無縛雞之力,哪怕你是個女人……他們也一樣高呼萬歲。

太祖駕崩,哀帝宣帝接連殞命,分明有蹊蹺,但那些人照樣跪在先帝腳下稱臣。

先帝也死得蹊蹺,但洛都的刀都在他手中,他們也就跪在了他腳邊。

有朝一日兵臨城下,他們也會去跪別人。

他坐在這裡,方才明白先帝始終拒絕安之之請,既不是顧念裴玄仍居高位,也不在乎崔裴兩家的臉面。先帝在乎的只有裴昭。因為只有裴昭是他的朋友,即便身陷囹圄,禍連妻兒,也不肯朝他人屈膝。

可安之卻寧死也不願再與他同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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