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殿下一時興起,說來年要送我什麼及笄禮,讓白姨起了妒心,我們也不會……」
劉舜哼笑道:「這麼說,你是該殺我報仇。」
雲英抬眼看去,他微微向前傾,月色順著發冠勾出一道銀邊。
也不是的……
雲英唇瓣微動,終究沒有把心裡話說出來。
默了會兒,劉舜轉身道:「跟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南柯一夢
雲英以為要去刑房,垂著頭不緊不慢跟著。
路過正院再往前,穿過兩排紫竹,便見一棵足有兩人環抱粗的菩提樹。枝葉參天,樹蔭下,有一間單獨的瓦房。
蕭紹停在最後一階青石前,雲英思忖片刻,快步跟著劉舜進屋。
內里陳設比偏房更簡單,左右各點了一盞燈,正前方牆上掛著幾把弓。
劉舜在案前坐下,指了指屏風後面:「架子最上面那個盒子拿下來。」
雲英繞過屏風,才看見屋內原是有一扇小窗,月色落在窗邊香案上。
案前沒有靈牌,只有一幅畫。
畫中女子頭束錦帶,身披皮甲,策馬張弓,英姿勃勃,眼尾上挑,正巧向下睨著香爐旁一字排開的幾個挖去了頂蓋的頭骨。
骨色較新,想來沒死多久。
雲英移開目光,踮著腳拿下那蓋了厚厚一層灰的錦盒回到外邊。
劉舜沒有接,示意她打開。
鎖孔堵滿了繡,雲英從耳後髮髻里摸出一枚金針,又刮又捅掏著繡粉。
劉舜淡然道:「藏了不少東西。」
雲英抿唇淺笑,金針在油燈上燒到燙手,兩指摁住折彎頭,重新插進鎖眼裡攪弄,很快便聞一聲脆響。
她打開錦盒,看著裡頭那柄鑲滿玉石的短刀,笑意凝下來。
「殿下去哄了半個時辰,還要賠這麼貴重的禮?」
雲英拿出短刀,輕撫過正中那顆青藍寶石,拔出刀把玩兩下。
「要我說,還不如鉤棍好使。這麼短,還得近身,我可是一定會還手的,你最好把我綁牢些,免得刀劍無眼賠了夫人。」
話音剛落,白刃便朝他脖根處猛地刺過去。
刀尖差毫釐挨著皮肉,手腕已被叩住。
雲英見他氣息平和,猜他也不念什麼夫妻情分,順勢倚坐在他身上,另只手搭上肩,如細蟒纏身。
她眉眼含笑地仰頭朝他下巴輕咬了一口,嗔道:「你教的打要還手,罵要還口,既要殺人,也要誅心。她來找我晦氣,我還沒還夠呢。」
劉舜惱西院趁虛而入,險些壞了他的大事,方才訓誡過本要處置那高嬤嬤以儆效尤,但王妃先是與他翻舊帳,而後又以娘家為挾。
直到他說:「我只有旭兒一個兒子,有沒有你,你父兄都會傾力相助。」
王妃這才卸了勁,戚戚怨怨地說起她與昭儀娘娘的閨中舊情。
「阿羅若還在,她可會贊同你為了個不要臉的低賤女人,這般傷我們夫妻的情分?」
阿姊若還在……他或許不會任由那些不可言說的欲望像現在這般放肆。
人總是得隴望蜀,慾壑難填。
有了假的,便貪望真的。
劉舜將那柔似無骨的小手包在掌心,收刀入鞘。
「不要就算了。」
雲英一愣,垂眸看著刀柄上那顆湛藍寶石,身側燈火輕跳,思緒忽如墨絲一點點纏上來。
她見過這把刀。
彼時元月初三,宋平白天溜去西市,買回珠玉寶簪給了心上人才想起忘了她,便順手掏出一把臭烘烘的舊刀,還誆著說是看她臂力不足,專程給她挑了短刀。
「你不是買了簪子?」
「及笄才用這玩意,你還小,轉年我再給你買個一樣的。」
「我不要跟別人一樣。」她握著刀,想著那支簪,「刀我也要鑲了玉的,像殿下那把一樣能削鐵的。」
身後倏地有人朗笑:「出息了,敢盯上我的東西了。」
她回過頭,白姨在那人身後面色冷若寒冰。
……
轉年一切都變了,她既沒收到簪子,也沒有刀。
雲英抿唇試探:「這是給我的?」
劉舜不作答,手一伸,她就往後退了一步,將匕首護在心口,警惕地盯著他。
「架子上的灰三個月就能積滿,鎖繡……也有法子做。你費這麼大功夫騙我,看來我手頭這事,起碼都是殺頭夷族的大事了。」
劉舜素來不屑解釋,只哼笑一聲:「什麼事能胡鬧,什麼不能,你該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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