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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湛這才發現雲英不知何時躍上了橫樑,方才那隻射向他的冷箭,就是被她的哨箭撞下的。

雲英食指置於唇邊,讓他先別說話,自己朗聲道:「高嚴,才這麼幾個人,你就敢朝我動手,我看你是算盤打得太響,心裡反倒沒了數。」

盧湛凝眉傾聽,安靜了會兒,內堂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木窗嘎吱一聲打開,接著便是一聲又急又虛的慘叫。

雲英嘴角輕揚,這才從橫樑上跳下來,示意盧湛進去。

內堂窗邊,高嚴那肥碩的肚子卡在窗台上,一隻腳跨在外頭,另只腳留在裡邊,離了地,費力掙扎著。

盧湛將人拖回來,雲英兩指捻著支弩箭輕戳他胸口,高嚴連聲求饒:「雲娘子,誤會……都是誤會……我可以解釋的。」

雲英輕笑一聲:「我沒功夫聽你廢話,你想活,那我說什麼你答什麼,爽快些,別跟我繞彎子,多說一句廢話,我就扎你一下,先扎這兒,在順著往下……」

她說著,箭尖從肚皮往下劃,「左一個,右一個……中間一條,死不了,但得廢,聽明白了?」

高嚴連忙點頭,額前的汗順著往下淌,胯下濕了一片,腥臊難聞。

「你帶去溫廣林那兒那個身覆龍鱗雕青之人是誰?」

「二、二當家的。」

「海寇?」

「是……」

「人在哪兒?」

「我也不知……」

箭尖猛地對準那渾圓的肚子刺了下,紅的黃的順著鐵尖擠出來,高嚴咬牙道:「我真的不知!!近幾日周縣令全城搜捕,他……他應是躲起來了!」

雲英眉間擰蹙,想起在城外時那農婦說這一遭是突然開始抓人的。

「周大人隔三差五就抓人,從來都沒抓著過,敢情每次他躲哪兒你都不知道?」

高嚴臉色一僵,支吾道:「趙司馬和溫廣林相繼被殺,這買賣我哪還敢再碰!我……我已經很久沒聯繫過他了,當真是不知他現下藏在哪兒。」

雲英緊盯著他,嗤笑一聲,「你這買賣自揚州來,一路那麼多卡脖子的官,得花不少功夫疏通,你捨得斷,你前頭那些螞蟥也捨得?」

高嚴訕訕笑道:「總歸……是保命要緊……」

雲英笑著拔出弩箭,捻著往下劃,悠悠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你一介布衣,若是惜命,一開始便不會碰這殺頭的買賣。下家沒了,換一個便是,除非是有了更……」

她說著,神色猛地一凜,弩箭扔下撲向身後那具殺手屍身,三兩下扒開上衣,盧湛狐疑地看過去,見那屍身胸前的環狀雕青頗是眼熟,細忖之下,啊地叫了聲。

這雕青,他在雲英手下那奸猾的門房小廝身上也見過。

剛要開口,雲英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跑。

「先去縣衙!」

辰時,周昌嗣審了一夜的犯人,剛在縣衙內室歇下,人還沒睡踏實,典吏便匆匆進來,說裴少卿來了。

裴晏端坐內堂,沒話找話地寒暄了會兒,又揪著柴桑轄內那些李府的影子戶籍問了些細節。

一來二去,實在詞窮,也不知雲英那邊還需多久,想了想,只好又挑些毛病,「先前聽聞趙司馬來常來貴縣,不知是所為何事?」

周昌嗣坦然道:「我縣水路縱橫,揚州商船均要在此停靠。私鹽屢禁不止,趙司馬親自率人來追查過幾次,無奈賊寇奸滑,都讓其給跑了。」

賊喊捉賊,也不知奸滑的是誰。

裴晏自那日從瑩玉口中聽了那些話,大抵便有數了。

不是趙煥之查到了鹽販寫信來報,他自己就是鹽販。不過是上家要踢掉他,他便想借東宮之力除掉對方,魚死網破。也難怪元琅栽培他好些年,回報寥寥,連這壓根上不了桌的寒門,都在暗中窺視局勢,順風揚帆,逆風棄船。

「昨日進城,是見著大街小巷都貼著海捕文書。」裴晏忽地想到什麼,問道,「周縣令可知這些賊寇中是否有身覆龍鱗雕青的?」

周昌嗣點點頭,「少卿說的可是孫盪?」

他起身從書案上拿來一疊畫像,抽出一張遞上:「此人下官幾次圍剿都讓他給跑了,經我縣流出去的私鹽,大多是從他這兒來的。」

裴晏拿過畫像細細端詳,又掃了眼周昌嗣手裡的那些:「這畫像若為真,周縣令何不等些時日,在碼頭布下暗樁,待其運送贓物時一舉擒獲?揚州的鹽販,照理說不會走陸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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