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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章璟面露驚恐,我心底居然生出了異樣的滿足感。

官吏是皇帝的奴婢,小民是官吏的奴婢,婦人是小民的奴婢。

可如今他在怕我呢。

真稀奇啊。

主子在怕奴婢,男人在怕女人。

他這時候不來抱我、要來親我的嘴了呀。

我沖他舔唇笑笑,猛地舉起銅簪。

他用盡全力,推開桌子要跑。

我從背後按住他,簪子對準喉管,狠狠刺了下去。

一下、兩下……

他腥臭的血濺在我的發上,我的眉上,我的臉上。

不知道多少下,章璟不動了。

聽到動靜,嬈娘推門進來,看見我臉上的血,嚇得面色慘白。

我將臉上的血擦淨,動手扒了章璟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

又毀了章璟的臉,給他套了件破舊的女子衣衫。

「前面兩個妹子被他打死,都是報的急病。如今也給他報急病罷,只消說章璟之妻突發惡疾死了。

「章璟早先同官府打點過,如今新朝初立,一切都亂著,想來沒人會多查。」

我平靜吩咐。

嬈娘戰戰兢兢,雙目含淚,哆嗦說她沒碰過死人,不敢扔。

「不敢扔,原也正常。」

我頓了頓,幽幽道:

「只是如今,我已是罪大惡極之人,再沒有回頭路了。若是你背棄了我,去官府告密,我該如何是好?」

嬈娘哭著搖頭:「我不會如此的,姐姐,我絕對不告發你。」

「嬈娘,姐姐信你。」

我也流下淚來,淒楚道:

「但是我又不敢信你。若是、若是你拿著銅簪,也扎他一下,哪怕只是破了油皮,我都能信你。不然,我害怕,我是真的怕呀。」

嬈娘見我淚水漣漣,一時六神無主,口中拒絕也綿軟無力起來。

我握住她的手哭了一場,把這些年的痛楚血淚講給她聽,邊哭邊求她。

嬈娘迷迷糊糊的,握住我塞給她的銅簪,胡亂下手,在章璟脖子上又鑿了幾個洞。

我這才放下了一半的心。

翌日,我作男子打扮,推板車將章璟運到野林子裡,拋屍到深處狼群出沒之地。

第二天去看,那屍體殘破不堪,被撕扯成幾段。

過幾日再去看,只剩些衣服碎片,連骨頭都沒了。

10

「……殺妻殺妾,不是律法規定要嚴懲的嗎?」

「我」的死訊報告官府後,嬈娘恍惚了幾日,終於沒忍住來問我。

我放下書,轉頭看她。

「律法是寫了要嚴懲,可那又如何?

「阿嬈,你可知,為何老百姓深恨變法?」

嬈娘搖頭,只說不知。

我想了想,挑了些在流民堆里聽來的事,講給她聽。

「前朝有陳姓匠人善造農具,曾造出一種省時省力的陳氏犁。

「皇帝說,要給農人每戶發放,以節省人力。」

「那……那不是好事嗎?」嬈娘遲疑道。

我點點頭:

「的確是好事,只是各地父母官自有章程。」

「有的縣丞說,農戶必須拿家裡的舊犁來換陳氏犁。

「百姓交了舊犁,領到手的陳氏犁卻是壞的。

「官府拿了百姓的舊犁和朝廷下發的好犁,或者勾結商賈轉手賣出去,或者和其他地方換糧,總歸是筆不賠的買賣。

「有的縣丞說,府衙人手不夠,要百姓去縣中領陳氏犁。不來者必有嚴懲。

「自鄉下去往縣裡,衣食住行,哪樣不要錢?

「住個十天半月的,花錢如流水,小門小戶誰撐得住。

「小吏只消發這陳氏犁發得慢些,拖上些時日,百姓自己就上趕著送錢賄賂,求小吏趕緊將犁發給自己,好早日歸家。

「還有的官吏,縣裡客棧酒樓就是自家親戚開的,光靠鄉民投宿住店便能大賺一筆。

「如此各顯神通,一把陳氏犁,能餵飽不少官呢。」

即便如此,在流民們嘴裡,只要點小錢不要命的,已經是難得一見的好官了。

若要小錢的同時還能給百姓些好處,那簡直就是青天。

說到這裡,我喝了口藥湯,竟也不覺得苦了。

「律法規定殺妻要打一百杖,流放千里。但妻子暴病而死就不算殺妻。<="<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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