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稍稍和那大娘拉開了點距離,低聲道了句謝,隨她進屋去了。
那大娘真有點喜出望外,想不到真能把一位貴人帶回家似的,一路引他進屋,又張羅點心茶水。說是點心,不過就是一碟子瓜子果脯,茶杯里孤零零飄著幾片焦黃葉子,也看不出什麼品種。孟西洲沖她笑一笑接過了,到底沒往嘴裡送。
與此同時,剛剛倚在門邊的少女此刻正從一扇舊屏風後探出頭來,麻花辮盪在肩膀上,一雙眼閃爍著往客人的方向送著眼波。
大娘顯然也瞧見了她的動靜,訕笑了一聲,對孟西洲說:「家裡地方小,只能大傢伙兒的坐到一處來,貴人可別介意啊!」同時向後招了招手,喊了兩聲「快來」,把那少女往炕邊上推了一推,「這是我的女兒,今年滿十八了,就是膽子小。」
對那姑娘說:「貴人肚量大呢,你也坐。」又搡了搡她的胳膊。
孟西洲就是在這間隙打量那女子的,帶著十足的客觀審慎,方才得出結論:她與瑾瑜,到底是形似而神不似,故而在她安安靜靜看東西的時候,尚還能唬一唬人;可一旦或笑或羞地做出神態,那一點模糊的影子就消散乾淨了。
正這樣想著,那姑娘竟緊緊挨著他坐到了炕上。孟西洲擰著眉頭往旁邊避開一點,給她留出位置,不想她緊跟過來,誓要往他身上貼似的,邊上的大娘看在眼裡,也不阻攔。
這母女兩個做的什麼行當,也就不言而喻了。
孟西洲對不相干的人,向來沒什麼好脾氣好耐性,此刻早就壓不下受冒犯的火氣,乾脆站起來走開幾步,問:「你到底要坐哪裡,小姐?我不和你搶。」
孟西洲抽身太快,那少女沒了借靠的力道,整個人往旁邊歪了一歪,抬頭就對上一雙居高臨下的冷眼,心裡先就是一怵。
要坐哪裡?總不能說要坐你腿上吧?她做這行當還不滿一年,到底臉皮薄,一下就燒到了耳朵邊,訥訥地垂著眼睛不敢答話,同時拿可憐兮兮的眼神求救似的對自己的娘發著信號。
大娘見這邊的氣氛一下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那就不能不開口做一個調解,說:「貴人彆氣,彆氣。這小東西就是愛玩鬧,還是小姑娘脾氣哩!」把「小姑娘」三個字曖昧地咬了咬,別有深意地暗示,「您是不知道,她平時和誰也不多話的,今日和您這樣親近,那是對您很中意哩!」
她姚大娘別的沒有,對自己女兒的相貌,卻是很有信心,要是換做別的客人,早被捧得飄飄然,和姑娘重歸於好了。偏偏這一位貴客不吃這一套,照舊擰著眉頭,伸手拖過牆邊一條板凳。
姚大娘咬了咬牙攔住他,「別別別,怎能讓客人坐板凳!」趕緊扯了少女的胳膊讓她挪過來坐凳子,把鋪著軟墊的炕床讓給了孟西洲。
到底是公子哥兒,恐怕見慣了鶯鶯燕燕,輕易不能迷惑住他呢!姚大娘大感遺憾,但轉念又覺得,還是照他的意思行事為好,把人招待舒服了,茶錢也能多得一些,橫豎自己不虧。
可孟西洲想的卻是另一回事:甭管這對母女從前乾的什麼,往後決不能叫她們繼續做皮rou生意。
這實在是陰差陽錯下發現的一樁風險事!時下,逛胡同儼然成了一種秘密的風潮,他自己雖不參與,也知道身邊一些例子,營業科那個錢科長不就是嗎?何況有些大戶人家請客擺席,為熱鬧氣氛也會叫條子,姑娘們每日接觸什麼人,多少人,那是說不定的。
偏偏白瑾瑜也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文靜閨秀,交際的朋友多,談生意的合作方也多,就怕裡頭有一個兩個見過這對母女,那對白瑾瑜而言就有名譽受損的危險。設若處境再壞一點,男的尋她開心,女的暗地譏諷,孟西洲光是想一想都覺得不能忍受。
這還是遠慮上的風險,未必真的就會發生,往近了說,那又要回到那個姓錢的。
上回自己在辦公室外依稀就聽見他提到「北油車弄」,設若柳世新不夠潔身自好,真被他領來「見見世面」了呢?亦或者柳世新給姓錢的看過白瑾瑜的小相,而錢永善自己進過這戶人家,留意到了兩人間的幾份相似呢?
這樣一想,似乎那危險已然迫在眉睫了。
孟西洲沉吟一會兒,冷眼望著對面的少女,忽然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少女方才在他那兒碰了好大一個釘子,現在還是又害怕又委屈,還是姚大娘反應快,答說:「叫寶蓮。還是巷子口算卦的給取的名兒呢,說是珍寶的寶,蓮花的蓮......」<="<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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