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境的確雅致,桌上點著蠟燭,一個小玻璃杯裝著新鮮的插花,幾莖銅錢草和一小把黃燦燦的毛茛花。第一次見到用這種山野路邊常見的花草做插花,季辭拿起來看了又看,野趣十足,老闆顯然用了心思。
胡麗婭過了七點才到,抱歉地跟季辭說證據採集和寫材料花的時間久了一點。她已經換掉了警服,穿著普通的白T和運動褲,扎著中馬尾,模樣文靜秀氣,說她是幼師都可能有人信。只是眼睛底下的兩抹青黑,泄露了她非同尋常的工作量。
可能因為是私人場合,胡麗婭沒有再跟季辭說普通話,而是講江城方言。她告訴季辭,她是2008年從鄰市的一個山區鄉鎮考過來的,在江城工作了五年,已經對這裡產生了感情。季辭開玩笑說胡麗婭的江城話比自己的都「土」,胡麗婭則笑稱自己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單位給她解決了戶口,現在已經是個正兒八經的江城人了。
因為兩個人等會都要開車回去,季辭沒有點酒,她要了一杯果蔬汁,胡麗婭則說要一聽紅牛。季辭暗暗稱奇,身邊除了搞體育運動的,還沒見過誰拿紅牛當飲料喝。胡麗婭是個猛人。
服務員委婉地道歉說餐廳沒有紅牛,胡麗婭說那就換別的吧,季辭抽出兩張二十元的現金給服務員,請他幫忙去對面超市買一聽。
胡麗婭笑笑表示感謝,說:「不好意思,太累了,不喝點提神的我怕我等會吃著吃著睡著了。」
餐廳里播放著小提琴的獨奏曲,不知名的曲調,優雅婉轉。菜品陸續上來,口味不差,胡麗婭吃得很快。季辭先前就看出她很需要補充能量,有意多點了肉類,她果然吃了很多。
兩個人吃得七七八八,胡麗婭看起來精神好多了,開口道:「我就知道你還會來找我。」
季辭問:「為什麼?」
胡麗婭用紙巾擦了擦嘴,道:「說不清楚,就總覺得這件事好像還沒有真正結束。」她抬起頭對季辭笑了笑,「沒什麼實在的依據。以我這個身份,不應該這麼說話。但我覺得你應該能懂,就是女人的第六感。」
「我知道。」季辭點點頭,
胡麗婭向周圍望望,笑道:「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家餐廳,很漂亮。」
季辭說:「我去公安局,是想問問你我媽手機的事情。但其實你之前跟我已經講清楚了。本來想著你要是不在就算了,但恰好你在。」
聽了她這句話,胡麗婭似乎陷入了沉思,過了好一會兒,她說:「你今天不來,也許以後也會來。」
季辭還沒想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胡麗婭已經換了一種更正式的口吻,說道:「手機一般都是重要證物,但你母親的手機,我們沒有找到。她帶著臂套,說明手機作為貴重物品她帶在身上,而不是和其他毛巾衣物一起放在岸上,這是合理的。臂套中沒有找到手機,我們在沒有其他證據的情況下,只能暫且推斷手機已經在江中遺失。」
季辭點點頭:「所以我也沒什麼好問的了,但你能給我講講你當時發現她的……的時候的感覺嗎?」
胡麗婭輕輕挪動了一下身體,道:「局裡經常接到這種溺亡的案子。不過呢,夏天是高峰期,三月份出現這種情況,還是比較少見。
「我們調查過你母親的情況,國家二級游泳運動員,江城冬泳協會會員,參加過五次峽江市冬季長江搶渡賽,最近一次是2012年12月1日星期六。每一次都成功渡江,最好成績是個人搶渡賽女子組銅牌。」
她喝了一口紅牛,瞥見季辭臉上驚異的表情,問:「你不知道?」
季辭說:「我只知道她很喜歡游泳,也很會游,我的游泳就是她教的。她每個星期都要游兩回。除了天氣不好以及生理期,一年四季雷打不動。」
胡麗婭點點頭:「是的。你跟你母親關係不太好,我們也了解。」
季辭沉默,無意識地咬著果蔬汁的吸管。不得不承認,警方的調查確實很全面。
胡麗婭說:「關於你母親的死因,我們查得很細。法醫的屍檢報告你已經看過了,很詳實,無論基於現場勘察、屍檢還是實驗室檢測,結果都指向意外溺水身亡。根據我們和保險公司的調查,排除了你母親選擇自殺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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