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葉楚悅時,正好落在她沾血的耳根上,色澤鮮紅。
難不成,這女魔頭剛殺完人回來?
「走,咱們快走。」驚慌之餘,他起身扯那婦人,橫衝直撞往人群外跑。
見兩人倉惶逃竄,葉楚悅聲音抬高几分,沖背影揮手喊道,「別走啊,滅門之仇還落在這兒,這就不報了?
話音剛落,雪地里那婦人身體踉蹌,頭上咻地飛出一物,定睛看去,竟是一黑色發團。
無毛髮遮掩,那婦孺,哦不,那老頭頂光禿禿一片。與之一同落下的,還有一塊棕色檀木令牌。
葉楚悅眯眼眺望,令牌上纂刻幾朵蘭草,兩隻杜鵑鳥相互交望,正中印著個「七」字。
那人慌忙拾起,一眨眼便不見蹤影。
見狀,眾人也知被兩人當猴耍了,這鬧事的兩人別說是夫妻,那婦孺竟是個善用口技的糟老頭子扮的。
其中不乏有人想為「她」出頭,如今想來真是臊面。
馬夫上前,為葉楚悅驅散,「去去去都別看了。」
這事揭過,眾人就此散去。
彼時已近夜晚,炊煙升起同樓間茶香碰撞縈繞,寒風入幃。
「婉茹,我說了,這招對她無用。」不遠處一素雅茶樓上,一青衣男談笑著與一粉衣女子對坐,兩人將視線從樓下收回。
葉婉茹嬌哼一聲,蹭地從桌前站起,撩裙跑下茶樓,腳腕銀鏈撞得叮鈴鈴作響。
方季青抿一口熱茶,垂眸之際,碰巧對上葉楚悅凌冽的眸光。
這角度瞧上去,她身段窈窕,翻飛的蘭紫裙裾染上點燈火黃光,風中似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散開。
分明是冬日,她眼底燃起的不屈之意,猶如天邊那抹灼目火焰,讓人心悸。
果真是他。
方才,葉楚悅就察覺周圍有雙眼睛一直緊盯她,剛料理完這事,一抬頭就瞧見方季青,看戲似的俯視她。
他還時不時吃幾塊桂花糕,好不愜意。
「殿下,夜裡風大雪冷。」彼時,身後響起一道低沉輕柔的男聲,葉楚悅身子忽熱,肩上多出一件白色斗篷。
她往後看,段南蕭只著一件素色裡衣,身姿挺拔,站在此處像精心雕琢的玉像,三千長發如墨。
一黑一白,儘是殊色。
怪了,他何時這般好心?
順他抬起的視線望去,所看之人,正是方季青。
兩人視線擦撞,段南蕭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眸晦暗不明,劍眉緊蹙,欲將對方拉入深淵漩渦。
方季青也不多承讓,尖銳眼角化作千把利刃,齊齊刺入湖中,登時石破天驚,掀起一陣巨浪。
段南蕭手背擰出一層青筋,神色頓時猛沉,勢如蛟龍。
見此情形,葉楚悅一拍腦門,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
方才在金鑾殿前,兩人之間毫無交集,原是在這兒等著呢。
葉楚悅怕段南蕭再這麼瞪下去,會怒得拔刀飛上去砍人,他還嫌馬甲掉得不夠快。
「夫君等久,該回去用晚膳了。」葉楚悅拉住他手心,快步回馬車。
小手如炭爐般暖烘烘的,掌心冰冷霎時被驅散,段南蕭望著兩人相握的手指,唇角不覺牽起,悠然清淺。
兩人不久抵達公主府。
用完晚膳,葉楚悅掩嘴看向段南蕭,「駙馬今早在殿前的表現,著實讓本宮刮目相看。」
段南蕭眼睫低垂,「殿下可是在怨我。」
「我想與你商討一事。」葉楚悅轉移話頭,「東苑那處已經收拾好了,以後你就住那吧。」
「若少了點什麼,與翠桃說一聲,自會為你置辦。」
他保他的身份,她藏她的馬甲。
她可不想在哪天深睡時,他一個心情不好,將自己給掐死了。
見段南蕭也不做聲,葉楚悅就當他默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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