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搖晃,澤說:「到了。」
這裡是犀角城上下城區邊緣的交界處,位於居民區的最深處,被眾多建築所包圍,小巷縱橫交錯,建築內全是民居,一間房屋尚且被劃分為兩三戶人。雪花落地後頃刻便成泥濘,道路兩側都是來來去去,面容疲倦的貧民。
「不想你跟著我。」澤在喬伊斯耳畔,以認真的語氣說道:「因為這裡是犀角城的陰溝,我們即將看見的,都是陰溝里的老鼠。」
喬伊斯望向居民區兩側,所有的建築都籠罩著一層晦暗的污髒,那是被工廠長期噴發黑煙所染就的底色,在污水橫流的小巷盡頭,則是衣不蔽體慵懶起床的妓女,在二樓抖開床單晾曬衣物。亡靈天災爆發後,暗巷區又增加了大量的逃難者,他們在這裡耍蛇吞火,販售肉體與禁藥為生。
「如果不是因為我,你永遠不會看見這裡的景象。」澤若有所思道。
喬伊斯所想的卻是另一件事。
「議會執政之後,這裡的情況沒有任何改善嗎?」喬伊斯說。
「沒有。」澤答道:「你看見了。」
喬伊斯在文學作品上讀到過不少關於貧民窟的描述,香格里拉的碼頭區跳蚤窩,朵拉斯首都的髒街,甚至丹斯丁頓的紅石區,都有著詳細的描寫。唯一不存在貧民窟的城市,就只有教廷總部黃金之城。
「我在這裡接受了四年的訓練。」澤答道:「成為一名合格的盜賊,公會內部等級森嚴,每晉級一次,都要前去盜取一件寶物。入會的條件是偷竊一個金幣,越到後面,難度也就越大。」
喬伊斯與澤在暗巷內牽著手,慢慢地行走,澤說:「許多在煤灰之夜裡家破人亡的小孩,都被盜賊工會收養,來這裡當賊,所以我不想帶你來這裡約會,免得影響你的心情。」
喬伊斯緊了緊手指,與澤十指相扣,小聲答道:「但我想,我很想。」
「為什麼?」澤打量喬伊斯,說:「因為你覺得我需要陪伴?需要聖光?」
「不。」喬伊斯答道:「我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
喬伊斯停下腳步,認真地朝澤說:「澤·菲里德·馮,我們在童年時就已相識,那些記憶對我而言早已變得模糊不清,煤灰之夜你去了何處?在我們再次見面之前的那些年裡,你過著怎麼樣的生活?」
「關心這些有必要?」澤的眼神現出幾分茫然。
「當然有。」喬伊斯說。
澤:「有什麼必要,你告訴我。」
「因為我愛你啊!」喬伊斯揚眉道,仿佛因為澤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而覺得很荒唐:「我希望更了解你一點,這樣我……我能知道,什麼是你喜歡的,什麼是你不喜歡的。」
「我想更靠近你。」喬伊斯說。
澤似乎完全沒有預料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他艱難地作了個吞咽的動作,盯著喬伊斯。
「走。」澤牽起喬伊斯的手。
「去哪裡?」喬伊斯還以為被發現了。
「回客棧。」澤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我要和你做愛。」
喬伊斯:「你瘋了……」
澤沒有說話,連手指都在發抖,喬伊斯哭笑不得道:「今天晚上我本來就會陪你,澤!」
澤停下腳步,把喬伊斯按在暗巷的牆上,狠狠地吻住了他。他的唇冰冷卻柔軟,喬伊斯摟著他的脖頸,在充滿煤與炭灰,瀝青氣息的暗巷內動情接吻。
遠方傳來嬉笑聲,兩人才及時分開。
「我覺得你應該繼續任務。」喬伊斯說。
「我知道了。」澤多日以來的陰霾仿佛隨著這個吻而消散,又恢復了那刺蝟表情:「不用你提醒。」
他走向暗巷的盡頭,那裡有一個鐵鑄的門。
澤從風衣內袋裡掏出一枚鐵絲,捅進鎖眼中,隨手一擰,門鎖就開了。
「就這樣?」喬伊斯說:「我以為會有口令與暗號。」
「門鎖的難度就是最好的口令。」澤說:「A級以下的盜賊是打不開這道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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