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氣勻了再慢慢說。」
聽了這話,嬤嬤穩了穩氣息,復才將片刻前庭院內的話一一道與裴老夫人。
金氏在旁聽著卻是眉頭微蹙,「這樣看來,竇氏這顏面是保住了,但阿笙那丫頭卻將大長老完全得罪了。」
金氏略微側頭去看裴老夫人的神色,卻見她不由嘆了口氣。
「鈺兒既想留下那丫頭,卻又容得她將人得罪透了,倒是突生麻煩。」
聞此,金氏也無奈地搖了搖頭,裴氏主母到底須得過太祀的眼,如今阿笙將大長老得罪了,要坐主母之位便更難了。可若是她這一次忍氣吞聲,她的族人將難以抬頭,她的祖母怕是要一輩子待在魏氏的庇護之下生活。
「這丫頭也怪難的,竇氏自老家主過身後也沒有一個能撐得起來的……」
這後面的話,金氏便再沒有說下去了,阿笙畢竟不是竇氏正經的家主,來日若她嫁了,竇氏這個攤子誰能收拾?就怕為了這個將她白白耽擱了。
「他們倆,太像了……」
說到這,裴老夫人又是一聲嘆息,都是被家族束縛著,不得不將自己至於次要的地位。
「但阿笙那丫頭到底還是幸運些。」
至少她還可以有肆意而為的時候……
念及此,裴老夫人想到了自己的親孫子,他這一輩子都被裴氏束縛著,將來娶妻、生子也都逃不過裴氏的禮法。他在年華正好的時候不得不為了族人的延續而假死,那個「禮教無雙」的裴氏九公子在世人眼中已經死在了那一年的通州,連帶著他所有的榮耀與驕傲都埋在了那個春季。
或許當年隨著「裴鈺」死去的不僅是天下人眼中的裴九公子,還有他那顆飛揚而明亮的心。
「鈺兒這輩子註定是走不出江淮了,或許他是想著至少讓那丫頭能夠肆意一些吧。」
裴老夫人這話說得滿是心疼,但又無可奈何,裴氏家主不管自身能力再大,都只能作禁錮在裴氏這座牢籠的雀鳥,供人禮拜,但這籠子卻從來沒有出口。
金氏見老婦人心傷,方開口岔開了話題。
「九公子現下去了哪?母親可是為阿笙那丫頭換得了大便宜,他怎麼不來道謝?」
聞此,裴老夫人勾了勾嘴角,道:「笙丫頭要暫時回一趟淮南,他送行去了。」
金氏微微一愣,「不過數日的行程,也要送行?」
燕城郊,幾批快馬疾馳而過,為首的女娘身著長甲,裝扮利落而灑脫,她明媚的就像晨時的太陽,在林道之上縱馬疾馳。
她的身後兩匹快馬緊追不捨,阿四是第一次見自家主子這般縱馬,他在馬背之上好似高原的風,追逐著萬物生長。
三人就這般疾馳過一片林道,在可見石亭的地方停了下來,那裡已經候著竇氏的人馬。
阿笙緩緩呼了口氣,理了理微亂的發,而後笑著看向裴鈺,第一次到燕城時,他們也是這般賽馬,這些年諸事繁雜,倒讓她覺得那般歲月恍如隔世。
「等我回來,咱們再賽一場。」
聽她這話,裴鈺淺笑著應下。
「阿四,照顧好你家公子。」
阿笙吩咐了這話便跳下了馬,走向竇氏眾人,她登上馬凳,再次抬頭看向依舊等在原地的裴鈺。這一刻陽光那般燦爛,卻不知為何,她看向他之時,卻只看到他留在天光之下的陰影。一時心中涼意攀升,但阿笙並未再多想,而是笑著朝他招了招手,遂才登車帶著人馬離去。
看著竇氏的隊伍漸漸遠離,馬匹嘶鳴的聲音提醒著裴鈺該回去了,但他卻依舊不為所動,只是靜靜地看著阿笙遠去的那一片青山,任風撩動他額前的發,吹皺了眸中的一潭靜水。
「阿四……」
「公子?」阿四隨即應著。
裴鈺的聲音幽幽,若空谷之聲,讓阿四不知如何接下。
「你說,我此生就只能這般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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