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子陵微微點了點頭,沉聲道:「待的時間都不長,看樣子是例行來看看聖上的狀況。」
得了這話,合德遂點了點頭,方才抬步入內去看看。
御醫剛為軒帝包紮好,因此合德直接往內殿而去,剛行至前殿,餘光便見珠簾之後的御案旁坐著的人,她當即停了下來細細看了看,果真是軒帝。
「父王,你該好好休息的。」
合德說著便掀開珠簾往御案的方向走去,未及幾步,卻見軒帝神色怪異,面上略顯猙獰,合德當即上前去看,入目的便是那剛被御醫包紮好的傷口此刻被軒帝自己給摳了開,浸出一片血色。
合德大驚失色,剛要喚人,卻見一旁的軒帝一把抓住自己,他掙扎著張了張口,卻是句不成句,最終憋得自己面色赤紅,而與此同時,他掐著自己傷口的手卻愈發地用力。
合德當即會意,軒帝這是欲用痛楚喚回自己的神智。此刻,饒是她的手被軒帝抓出了紅痕,她也不肯鬆手,而是用力地回握著。
見軒帝半響還是難以將話說清,她隨手翻出御案之上的紙張,一手執筆,對軒帝道:
「父王,若說不出,便由我來幫你寫吧。」
說著,她便如小時候軒帝教她寫字那般,握著軒帝的手,幫他扶住手腕,握緊筆桿,由得軒帝顫顫巍巍在紙張之上毫無章法地畫著。
大殿之內珠簾攢動的聲音遮掩了那孱弱如痴兒的聲音,軒帝似乎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在合德的幫助之下,只寫下了一個字。
「殺。」
合德愣愣地看著那如塗畫一般的「字」,彎曲的筆鋒,如蛆蟲一般的筆劃,但這就是央國皇帝此刻親手寫下的字。
待寫完這一個字,軒帝的神色看向御案旁的九龍寶匣,裡面放著的便是央國的傳國玉璽。
軒帝見合德沒了動靜,用那雙沾上了血漬的手試圖去夠玉璽,合德被他手中的殷紅所驚,當即起身替他取出了那方雕刻著飛龍山海的玉璽,而後和著軒帝掌中的血,蓋在了那張字難成字的文紙之上。
這番動作做完,軒帝仿似鬆了一口氣,他的額頭已經浸出了細密的汗水,渾濁的雙眼就這般看著合德。
見她似乎依舊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軒帝顫顫巍巍地又張了張嘴。
「辛,辛氏……殺……」
合德會意,她往後看了看殿門的方向,除了戍守的京機衛外,還有內官的身影,她幾步上前,走到皇帝身旁,小聲道:
「殺辛氏?」
軒帝聞此,似抽搐般地點了點頭。
合德看著軒帝這番模樣,眼眶微紅,良久她才收回神色,面對皇帝這則旨意,她一時不知如何辦到。
「父王,不如先隨我離宮,離開辛氏兄妹的眼線再從長計議?」
合德不止一次想帶軒帝離宮,但離宮不便皇帝養病,因此就連太后都反對她的這則建議。
軒帝聞此,艱難地搖了搖頭,他努力抬起手拍了拍自己,又拍向御案之上。
「我,這裡,才,是皇帝……」
如今辛氏勢力遍布,軒帝唯有在這紫薇殿中,才是皇帝。若他離開帝宮,他便只是一個難以自理生活的痴傻之人,不僅無法自保,更給了辛氏指鹿為馬,趁機殺他的機會。
合德看著軒帝那雙早不見清亮的眸子,她知曉這一個「殺」字既是軒帝的恨意,也是他的自救。
但合德亦自知,饒是裴太后答應助自己一臂之力,但要殺辛氏仍十分困難,尤其西州的大公主可是嫁入了辛氏,光這層關係,西州便不會在此事上幫她。
辛氏如今勢大,而合德能動用的只有少數京機營的人,根本難近辛氏主家之身,若是尋外人去做,又難免不會留下把柄。
見合德猶豫,軒帝顫顫巍巍去摳御案之下的一個角落,而後將一枚藏於御案之下的墨玉小印取了出來。
合德從未見過那方小印,軒帝似乎也從未用過。她接過手來,細細看了看,在印底看到了一個「敕」字。
「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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