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裴鈺率先移開目光,他看向隔岸的煙火,緩緩道:「阿笙,你可是覺得無趣?」
裴鈺這話來的突然,但阿笙卻聽懂了他的話。
她雖還在做著從前的事,敢為了商號去誆親王的名號,看似皇帝的那道旨意對她毫無影響。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如今已經沒了心氣了。
父母之案在前,自己的名聲在後,帝宮裡的一句話便能動人生死,壓得她不得反抗。
她在最繁華的年紀,卻覺得倦了。
阿笙低垂了眉目,看著腳下不平的泥土,輕輕「嗯」了一聲。
「你看,我現在無非兩條前程,入仕或為商,入仕者為天家之臣,就像我父親,拼盡一身力氣,卻隨時可能被天家丟棄,為商者就像竇氏,做大了也會被天家覬覦,這樣的一個世道,還有何前程可談?」
阿笙笑了笑,「不是無趣是什麼?」
裴鈺看著阿笙遠眺的眼,那裡面滿是對這世道的失望,他仿似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裴鈺斂了斂眉目,緩聲道:「阿笙,若向上看不見前路,便試試換個方向。」
阿笙愣愣地看向裴鈺,不明他所言。
裴鈺問得清淺,「你可知為何裴氏能傳承數百年?」
見阿笙並不答自己,便是知曉,那些所謂的權勢論並非是裴鈺的答案。
「因為在裴氏眼中,王朝更迭是常事,這世上沒有永遠的君王,只有血脈相連的族人。裴氏見證了東境這片土地之上十多個王朝的起落,王在裴氏眼中便如同維護園林的匠人一般,誰都可以做。」
裴鈺看著阿笙,字字清晰道:「你無須理會帝宮裡坐的是誰。」
河水潺潺而過,將裴鈺這大逆不道的話隔絕在了這湖心島上。
那個重禮教如山的裴鈺,在教她,無須服從。
「帝王將相如盤中之棋,何為棋?那是規矩塑造的遊戲。」
裴鈺的聲音如鑿在耳,入了阿笙的心中。
「既然是遊戲便可以有別的玩法,沒人規定你一定要成為怎樣的人。」
阿笙靜靜地看著裴鈺那一雙眉眼如深淵難測,今日一番話,她恍惚覺得自己從未真的認識過裴鈺一般。
他如淵海,而時人只得窺一溪流而已。
裴鈺知她聽懂了自己的意思,淺淺笑了笑,「阿笙,人生還長,可以慢慢去尋自己喜歡的。」
春風送暖,裴鈺這輕飄飄的一聲,卻在阿笙心中紮下了根。
自己喜歡的……
「為何今日要與我說這些?」
為何今日,這般反常……
裴鈺清淺地看了阿笙一眼,道:「我要去一趟通州,歸期不定。」
「通州?」
通州是南方一個貨物出關的口岸,除此之外阿笙一時想不起那裡還有什麼,也不知裴鈺為何要去這麼個地方。
「歸期不定是什麼意思?」
裴鈺卻只是笑了笑,並未再回阿笙這話。
待二人返回對岸,阿七便已經在那候著了。
他看著阿笙被竇府的侍女接了回去,對裴鈺道:「公子今日就該出發了,為何卻來見她?」
裴鈺神色淺淡,天光也照不進他斂了的眉目,「該告個別的。」
阿七垂首,再不多言。
第九十五章 被挾
春五月,自裴鈺離開已經月余。
阿笙這些時日便琢磨著怎麼給寒武衛上紋,最後還是從古籍凶獸的畫像中找到了靈感,用骨騰汁為其上了魍魎紋。
如此,寒武衛便算是認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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