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眾人知曉此戲不能大肆宣揚,因此不少人便將戲班子請到了家中,偷摸著看。
江淮以南,臨安城安氏宅邸之內,一名婦人衣著樸素,頭上連個絹花都無,她左右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對自己今日這行頭很滿意,對著身旁提著禮盒的婆子打了個眼色。
侍女省得,立刻上前去扣響了那金環相扣的大門。
未久卻不見人來應門。
婦人皺了皺眉。
安氏這位姑母自帝京就帶了幾個僕從來,府內常年缺人手,這是連門房都跑去躲懶了?
隨即又附耳貼於大門之上,想聽得裡面是否有動靜。
安氏的這處宅子是老夫人年輕的時候老家主賜的,建面寬廣,從這裡只能聽得風自門縫見灌出,鑽入衣領,涼的人打了個寒顫。
「看樣子安老夫人不在家。」
那婦人眉頭緊鎖,今日是花了大價錢才賣來鐘鳴樓的點心,想著讓老太太開心開心,才好談宅子的事,卻不曾想吃了閉門羹。
想到這,婦人更是不甘心,她以手握拳,狠狠砸了上去,但卻是砸到了那銅扣上,砸得自己手腕生疼,還不見響。
遂負氣道:「算了,走吧。」
說完轉身上了轎輦,離開了。
門內,看門的小廝細細地聽著,確認人走了後方才跑向側院戲台的方向。
今日,安老夫人的舊友薛氏從燕城來探望,聽聞戲班又有了新戲,方才點了戲,在府內看個熱鬧。
魚台對岸,安老夫人一襲流雲長褙搭配著錦服,眉目如秋水之明,發色花白,她持盞輕抿了一口,看到不遠處,小廝與孫嬤嬤低聲說了什麼,嬤嬤轉身朝她點了點頭。
薛氏自然沒有看到這一幕,她滿腹的心思都在戲台之上。
看著那沈家公子最終被斬於鍘刀之下,盛嫁娘子殉情之時,還是不忍得抹了眼淚。
這便是近日最為有名的戲目《黃粱》。
薛氏感動之餘,卻見安老夫人看著那戲台之上,微微愣神,不由問道:「怎麼了?」
安氏讓嬤嬤將人招來跟前,又打賞了一番,復才詢問那戲目的戲作者,得聞筆者名號,那雙久未有波瀾的眼中瞬間有了光。
她心中雖有揣測,但亦不敢肯定,復又多問了幾句那戲作者,卻發現根本沒人了解此人。
安氏眼中的希冀又一點點地暗了下來。
此時,薛氏想起了此前在燕城,裴老夫人的囑託。
「說來,你取一幅你那孫女的畫像,永樂姐姐說讓裴氏的瞰衛也去尋。」
聽聞裴老夫人,安氏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如今倒是不好意思去麻煩她。」
「你這是哪裡的話,我們是自小的情分,難道還看這些生來死去帶不走的東西?」
安氏聞此點了點頭,遂吩咐孫嬤嬤去書房將畫拿來。
當年蘇遠致曾親自為女兒描像,安老夫人便是托人將這一幅臨摹了不少出來,四處去打聽,可是卻至今無果。
孫嬤嬤當即去書房將畫像取了來,薛氏展開看了看,小女娘身著年節時的如意吉祥服,頭戴絨花,雙手交疊,站於雪松之下。
這個年紀便相貌端莊,玲瓏眉目,當真是妙人一個。
薛氏看著這幅畫像,微蹙著眉左右琢磨。
「怎麼了?」
「不知為何,我總覺得你這丫頭我有些面善。」
聞此,安氏當即抓住薛氏的手,道:「好姐姐,好好想想,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薛氏想了半響,還是搖頭,「我這記性到底是不如從前了,這幅畫我先帶走,若有消息立刻通知你,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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