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可的話說到最後，已經近乎低吼。

吼完之後，才發現幾乎用盡了力氣。她跌坐在床邊，濕漉漉的長髮胡亂的披散著，她用雙手捂住臉，顫抖的哭泣著。

顧景霆半跪在她的面前，好看的劍眉深蹙著，墨眸中壓抑著很深的情緒。

他沒有說話，聰明如顧景霆，他似乎已經意識到，這個時候，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未必聽得進去。

他安靜的看著她哭，等她哭累了，伸出手臂攬她入懷。

林亦可卻失控的掙脫，她的一隻手緊抓著他的手臂，眼淚一顆接著一顆的砸在他手背的皮膚上，帶著灼熱的溫度。

「顧景霆，我真的很累很累。唐家似乎永遠有收拾不完的爛攤子，我還要無時無刻的防止被人算計和利用。我整晚整晚的睡不著覺，心力交瘁。還有，每次你去出任務，我不敢多問一句，卻一直提心弔膽，怕你受傷，怕你出事。這樣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

「亦可。」顧景霆伸手托起她的臉頰，心痛的去吻她臉頰上咸澀的淚。

這一次，林亦可沒有掙扎。她微仰著頭，淚眼模糊的看著他。

她的情緒已經不似剛剛那麼失控了，只是周身都瀰漫著一股濃重的悲傷，非常非常悲傷的那種。

「顧景霆，我知道，你有你的理想和抱負。可是，我想要的只是平靜的生活。我想要愛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愛著。我高興的時候可以和他分享，傷心的時候可以靠進他懷裡痛痛快快的哭泣。我想要的不是唐軍長，我只想要我的無業游民…顧景霆，你已經不是我當初愛上的那個無業游民了…」

林亦可哽咽著，痛苦的搖了搖頭，「從始至終，你都不是我的無業游民，是我錯了，是我愛錯人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來不叫你唐灝麼？因為我根本不認識唐灝，我不知道他是誰。」

也許，這段愛情，從始至終，只是她做的一個夢而已。既然是夢，就總是要醒的。

也許，現在就到了該清醒的時候。

顧景霆皺眉看著她，他似乎已經意識到她接下來想說什麼。可是，他不想聽，一點也不想。

顧景霆緊緊的抱著她，似乎想就這樣把她融入血脈之中，再也不分開。

林亦可感覺呼吸困難，好像隨時都能窒息一樣。

她用盡力氣的深呼吸，鼓足所有的勇氣，艱難的，一字一頓的說：「顧景霆，我不想錯誤繼續下去…我們，離婚吧。」

她說完之後，顧景霆並沒回答。

屋子裡陷入短暫的沉寂，空氣仿佛都被凍結了一樣。

片刻的沉默後，他才輕聲的開口，聲音是一貫的低沉平靜，「亦可，今天你太不冷靜了，等你冷靜下來的時候，我們再談。」

顧景霆說完，略帶著幾分迫切的轉過身，他努力的，很努力的維持著冷靜和克制，而垂在身側的手掌還是緊我攥起，整隻手臂都在不受控制的顫抖著。

「你早點休息，我去洗澡。」他說完，邁開長腿，快步向浴室走去。

「等帆帆出院，我會從這裡搬出去。」林亦可又說，然而，回答她的只有浴室門合起的重響聲。

顧景霆從浴室出來的時候，林亦可已經躺在床上了。

她的身體蜷縮成一團，躺在大床的一側，一動不動。

顧景霆掀開被子，躺在了床的另一側，和平常一樣，伸臂把她擁在懷裡。

林亦可沒有掙扎，任由他抱，只是身體僵硬得厲害。

第一次，她在他溫熱的懷裡，卻仍然睜著眼睛到天亮。

天亮後，林亦可從床上爬起來，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她有多少天沒有好好的睡過一覺，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她強撐著下床，洗漱，換了衣服後準備出門。

她沿著實木樓梯下樓後，看到顧景霆坐在客廳的大沙發上，他筆挺的坐在那裡，只是靜靜的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聽到腳步聲，抬眸看過來，深邃的眼眸漆深的看不到底。

「起來了，吃飯吧。吃完一起去醫院，媽剛打過電話，帆帆已經醒了，狀態比昨天好了許多。」顧景霆溫聲說道。

林亦可走下台階，聲音略微沙啞的回了句，「我不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