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承一腳踩上座椅翻了過來,座位間的空隙不大,兩人橫著倒在最後一排的地下,他沒辦法過去,只好急切問道:「有沒有受傷?」
祝無憂也扒著座椅問:「你們沒事吧?!」
伏苓撐著地直起身子,伸手將被她壓在身下的林隨安拉起來:「還好嗎?」
別人看不清楚,但她可是知道,在跌落之前,林隨安將她護在懷中,讓兩人位置翻轉,自己當作伏苓的墊背砸在船艙上。
伏苓說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只覺得被人呵護、被人當成孩子般保護的滋味如暖流划過心間。
一個林隨安,一個林隨遇,他們倆表面上不會說什麼煽情的話,但似乎是覺得自己年紀比他們三人大,又可能是身為軍人的責任感,讓他們總會下意識地將其他人護在身後。
林隨安動了動肩膀,搖搖頭:「我沒事,你怎麼樣?」
伏苓靠在椅背上:「我能有什麼事?那破船脫軌前我就意識到了,立馬給壓肩扯開跳了出去。」
祝無憂訥訥道:「我就說這壓肩不行,誰都能扯開。」
她指著扒在側邊的小水道:「甚至小水也能從裡面鑽出去!」
雖然沒怎麼受傷,但這次也夠驚險的,林隨安不免有些累,靠在側邊圍欄上:「人家是身形小能鑽出來,你怎麼出來的?」
祝無憂哼哼兩聲,叉著腰道:「我用的掙脫卡牌!」
伏苓挑挑眉:「還有這種卡牌?」
祝無憂驕傲抬頭,但又忍不住道:「我都有用錢砸死人的卡牌了,一個掙脫卡牌怎麼了?」
伏苓微微一愣,過了兩秒才想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祝無憂為表誠心用錢砸暈了一個感染者。
恍惚之間,這件事情似乎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但仔細想想,其實也不過兩三個星期不到。
毀掉核心後,吹過來的風總算不再滿是血腥和腐朽的氣息,伏苓第一次想用「新鮮」來形容一陣風。
它溫柔地吹開被汗水沾濕的髮絲,讓所有人都短暫地卸下了肩膀上的重擔。
未來的路似乎異常艱難,但人不是沒有感情的機器,總是眼盯前方,身上壓著的重擔便會如同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所有人都喘不過氣。
但路途中總有那麼一個瞬間,比如清水發出潺潺的脆響,又或者是清風吹破腐朽,代替陽光灑向世間,能讓深陷危機和痛苦的人們感到輕鬆和愜意。
哪怕只是一瞬間,也足夠令人滿血復活。
伏苓抬眼,看見了林隨安身後陡然從水中冒出的浮腫手臂,她瞳孔猛地一顫,下意識直起身沖了過去:「林隨安!」
意外的發生只在轉瞬之間,在伏苓的瞳孔中,一切的一切都被緩慢拉長,如膠捲電影的卡帶被卡住,畫面一幀一幀地開始跳轉。
她看到那隻帶著腐朽湖水的手指猛地抓向林隨安,看到林隨安下意識想使用異能逃離,看到一隻瘦弱的小手突然出現在畫面中,擋在了林隨安和那隻象徵著死亡的手掌中間。
撲通——
小水被猛地拽進湖水。
林隨安攥住船舷,她腦子一片空白,但身體已經先她一步做出反應。
她下意識伸出手想去抓住小水,但觸碰到水面的前一秒,紅霧如瘋長的藤曼纏繞住她的手指,隔絕了她與湖水。
程承冷聲道:「不要碰到水!」
林隨安像是被澆了一盆冰水,腦子清明起來,身體卻忍不住顫抖,她死死攥著船舷,咬著牙絕望地看著在水下掙扎的小水。
身為軍人,身為在這場足以毀滅世界的災難中成長的軍人,林隨安做過無數個需要在理智與情感中做出決定的選擇。
在她親手殺死於她而言,如同父親一般的張隊的時候,她便以為,世間再也沒有一個選擇會讓她更加煎熬。
直到此時,她清楚地意識到,那個艱難的、足以讓她精神崩塌選擇再次擺在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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