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瑾莞爾,舌尖頂著鹽津梅子一點點吸吮著裡面的滋味,入口咸、酸,過後梅子的甜便顯得更加濃郁而有滋味。
他提起筆,在紙上下了一味——梅子。
「我們試著調一個鹵湯。」
黎未不懂調鼎之道,但父親有專才、外祖家亦是經營著大醬園,所以對容瑾說的「試」他有著萬般耐心去配合。
容瑾起了鍋,用醬大骨為基底去調製這鍋鹵湯。
骨邊肉最香,啃骨頭會激發血脈里的原始滿足,容瑾一直是這麼想的,所以他的店裡始終有一道經典菜——醬骨頭。
用的不是筒子骨,而是棒骨的兩段,帶著點筋膜,煮的時候骨髓油進了湯里,鹵湯又浸入了骨肉,吃著那叫一個香。
大骨頭用蔥姜料酒焯水去掉了多餘的血水和腥味,鍋中加少許底油把焯過水的骨頭放進去微微煎一下撈出,底油用竹製的漏勺過一遍去掉了渣滓,隨後加入了糖,這是炒糖色。
放水,放大骨頭,放各種料。
修長的只有手指頭上有一點點薄繭的屬於讀書人的手隨性地捻著草果、桂皮、胡椒等等,他沒有去弄個小稱量重,仿佛隨意地抓一把,不管是多是少就扔進了紗布中。
把紗布紮緊後扔進了湯里。
「醬給我。」
一直守在旁邊的黎未把一壺醬送到了容瑾的手邊。
東洲地處南方,甚少做豆醬、不吃蘸醬菜,但會拿麥醬做醬瓜,那種小個頭的小瓜剖開後填入豆子、花生等等用細棉繩紮緊了埋進麥醬里,經過時間的發酵,拿出來吃就有獨特的味道,是送粥送菜的好料。
當然,精加工一下,也可以炒個毛豆、黃豆、肉末之類的,便是一道菜了。
黎家的廚房裡就有,醬瓜不是今天的主角,醬才是。
容瑾手上拿的這壇表面泛著油光的醬又叫做秋醬,豆粕和小麥經過風霜雨露終於在秋日裡迎來了收穫,吃起來咸、香、鮮,回口是微甜。
加入了鹵湯里,鹵湯的顏色瞬間就變了。
「留個人守著這口鍋,用文火慢煮,把骨頭的髓油煮進湯里。」
容瑾打了個哈欠,這身體單薄,稍微熬熬夜,腦袋就有些昏沉了。
他腳下踉蹌,手下意識去扶灶台,卻發現自己的胳臂被扶住了,他側頭就看到了黎未關切的目光,他笑了笑,「白天就能夠嘗嘗,味道對不對。」
「你應該休息了。」
黎未見容瑾面露疲憊,眼皮子耷拉著只是勉強睜著,顯得很脆弱,他的心沒來由地狠狠疼了一下。
不願意容瑾再勞神勞力,他強制性地拽著容瑾去休息。
明明這麼高的一個人,拽起來那麼輕鬆,黎未心裏面不是滋味,他垂眸說:「你絕食一次就可以了,以後不允許再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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