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知盯著那黑色布帛包裹的盒子看了一會兒,眼眶忽然紅了。
趙珩見他異樣,正要開口說什麼,卻見他別過臉遮掩,聲音暗啞道:「幫我把石板移回去吧。」
身後傳來石板移動的聲音,顏知本應去幫忙的,卻實在沒有餘裕,儘管強忍著淚,眼窩卻針扎似的灼痛著。
他幼時也是大聲哭大聲笑的孩子,只是父親走後,母親總是一個人背著他偷偷的落淚,他便也漸漸學了母親的性格,再也沒法大大方方的哭出來了。
挪完石板的趙珩走到他身邊,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這裡,你覺得好嗎?」
顏知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更靠近溪澗的地方有一棵大槐樹,槐樹下有塊被蘆葦覆蓋的平地。
他明白趙珩在問什麼,點點頭道:「還不錯。」
「那我便留一封信,安排人把我們葬在這裡。還有,我喜歡你的字,想要你來題寫我們的碑。」趙珩語氣輕快,仿佛在說什麼很高興的事。
「……」
顏知望著眼前的山景,心中湧起千百般情緒。
他忽然很羨慕趙珩對生死的態度,羨慕他什麼都感受不到,像這山林間的飛禽走獸,不被往事牽累,也不為前程擔憂。
胸腔里空無一物,自然也不會痛了。
顏知口吻羨慕地問:「你的性子是隨了你爹,還是你娘?」
趙珩愣了愣,這麼多年來,他鮮少和顏知說過自己的事,顏知也從不對他的事感興趣,就算他偶爾開口,顏知也會立刻制止他,直白的告訴他「我不想聽」。
如今顏知主動詢問,他自然很想說點什麼,可開了開口,卻答不上這個問題來,訥訥道:「不知道。沒人和我說過。」
見顏知像是在思考什麼,趙珩便反問:「我是什麼性子?」
「狠戾。殘暴。不道德。還有點虛偽。」一個個貶義詞從顏知口中蹦出來,語氣卻不是辱罵,他就像在敘述什麼似的平心靜氣,最後道,「總的來說……不像個正常人。」
趙珩回想了一下自己對顏知做的事,便也不難理解對方得出這樣的結論了,於是無所謂的點了點頭,一一認下。
「不過。」顏知見他那安之若素的表情,笑了笑,總算說出個好詞來,「氣量還不錯。」
當初被陸辰那奏摺罵了十幾頁,趙珩倒是完全沒往心裡去。每次顏知口出譏諷時,他的反應也是相當平靜的。他一直是個情緒很穩定的皇帝,哪怕言官和內閣在朝堂對他無理取鬧。
所以,顏知常常想,為什麼偏偏是他要承受趙珩的真面目呢?
如果當初沒有在青麓書院招惹趙珩,或許他會像其他朝臣一樣,視趙珩為千年難遇的仁明君主,安心的在這太平盛世做著一官半職,娶妻生子,一生幸福美滿,順心遂意。
顏知不想把這些疑問帶入土,於是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如果當年我沒有心生邪念,行差踏錯,你會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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