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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宋融忠君,聽了那些心中難免不忿。說來慚愧,他聽了那些,心裡雖然也有些憂國憂民的情懷,可那情懷中卻夾雜著一絲私情——聽說趙珩不似從前,他心裡才踏實。

不多會兒,人群靜了下來,只見一小隊騎兵遠遠向著獵場趕來。

為首的正是身著玄色勁裝的皇帝,腰間懸著牛皮鞭子,繡著五爪金龍的黑披風在身後高高揚起,宛如一位威嚴的戰神。

他騎著一匹通體純黑的高頭大馬,馬鞍上鑲嵌著金絲珠寶,耀眼而奪目,可最讓人移不開眼睛的,當屬他背後那張寶弓。

那把弓由珍貴的檜木製成,工藝精湛、無與倫比。弓身呈漆黑,其上雕刻著繁複精緻的暗紋,修長而柔韌,如同一隻黑鷹展翅欲飛。

在他身後跟著一隊近衛羽林軍,顏知一眼掃過,思南赫然在列。

自從那日離開甘泉宮,顏知又有許久未見趙珩,遠遠看見他的身影還是惴惴難安,待這一隊人馬走近他便全程低著頭,跟著群臣行禮。

趙珩的目光掃過人群,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後便不露神色的策馬而去。

其實傳聞都沒錯,趙珩確實不愛圍獵,在他看來,這活動就像一群人突然衝進其樂融融的美滿人家裡大開殺戒。

他可干不出這種事。

在這世上繁衍生息的生靈何止千萬,卻似乎還沒有一類,比人更該死。

只不過當他回到獵林外,看見牽著馬走在溪澗旁的顏知,便覺得這一番大動干戈也是值了。

顏知與宋融都不會騎馬,原本是一同牽著御馬監配給的馬兒在獵林外隨便閒逛。

朝中官員里,唯有宋融知他等著回鄉奏疏,一路走一路勸,他又無法將實情和盤托出,著實有些難以應對,於是便找了個藉口脫身,帶著馬兒來溪澗旁喝水。

馬兒刷子一般的睫毛優雅地覆蓋著溫柔的大眼睛,喝了幾口清冽的河水,便甩甩頭,開心的發出了些咴兒、咴兒的叫聲,顏知看著覺得有趣,笑著伸手拍了拍馬脖子。

那馬兒似有靈性,得了便宜賣起乖來,調轉方向,低著頭將腦袋不停往他懷裡拱,像是在催促他騎上來。

顏知退開幾步,它便往前幾步,咴咴叫著,步步緊逼,動作和緩並不粗魯,看得出沒有惡意。

顏知哭笑不得,拉了韁繩便將那顆大腦袋推到一旁,牽著馬兒從溪澗旁離開。

趙珩騎在馬上遠遠看著,面帶笑容的顏知對他而言無比陌生,入朝之後,就再沒見顏知笑過。他幾乎都忘記了,顏知笑起來是那般神性的。

如今他記起來了,那笑容他分明是見過的。

當年他剛到青麓書院,找顏知歸還食盒時,便看見他坐在院子裡,將自己的飯餵了貓兒。看著貓兒吃食時,少年清秀的側臉上露出了一抹溫和笑意。

恰如此時此刻。

十年時間原來不曾改變他分毫。

餵養多年的貓也可以,剛剛結識的馬也可以,顏知的溫柔可以給任何事物,那為什麼就不能分他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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