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裴鑰從電量耗盡的竊聽器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竊聽器還是裴鑰早前為抓安久而安裝在嚴墨清房間的,後來被萄果翻箱倒櫃的找出拆掉了一隻,但那房間其實不止一隻竊聽器。
早在當初抓住安久後竊聽器就失去了它該有的價值, 如今是深夜裡輾轉難眠, 裴鑰才突然想起這一茬, 又心血來潮的打開手機里那竊聽器連接的軟體。
在打開之前, 裴鑰就大概猜到裡面會是什麼內容,一定有那隻貓痛哭流涕的對嚴墨清訴說不舍, 然後嚴墨清耐心溫柔的安慰, 兩人猶如末日下的戀人, 上演一出悽美的生離死別。
但事實是, 錄音里大部分時間都是安靜的,在嚴墨清清醒時,安久會推著他到外面散心, 兩人在房間內的對話並不多,那隻貓似乎很熱衷於被嚴墨清摸耳朵,裴鑰聽到的最多一句就是——清哥,摸摸我耳朵。
直到錄音最後, 在平波無瀾的聽完嚴墨清和家人的對話後, 裴鑰終於又聽到了嚴墨清和安久兩人的聲音。
清哥, 標記我吧...
這句低輕的,幾乎快被竊聽器電量耗盡時電流的沙沙干擾聲模糊的話, 像一根細針刺入他裴鑰的太陽穴。
其實裴鑰心裡很清楚, 像嚴墨清這樣的道德君子, 既然沒有答應家人留下孩子,就更不可能去標記安久,因為留下標記卻無法陪伴, 就等於給Omega留下一道枷鎖。
一個腺體被標記卻失去Alpha的Omega,除了無法再懷上別的Alpha的孩子,未來每一次發情期都會因為沒有自己Alpha的信息素安撫而過的極其艱難,同時也會因為長時間感受不到自己Alpha的信息素,而使得精神陷入抑鬱最終生無可念。
每一個意外失去自己Alpha的Omega,一般寧願冒著腺體被毀掉的風險也要做標記清除手術,不是因為不愛,僅是因為想活著,而明知一個Alpha將死卻依然想要他的標記,除了自身也不想活了,沒有別的原因。
午夜的靜謐如深海之下,男人目光陰鷙的掐滅指尖的香菸,他反反覆覆聽著這句話,心裡忽然翻起一陣洶湧而醜陋的惡意,如果嚴墨清真的標記了那隻貓,那他一定會親手毀掉那個標記,毀掉那兩人之間最後一點羈絆。
甚至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是什麼,卻直覺會很痛快,毀掉那隻貓的最後一根求生浮木,毫不留情的將他拖入冰冷的大海深處,從此再沒有人能救得了他。
凌晨四點多,晨光便已透過山間的薄霧落滿陽台。
鬱火團在胸口淤積一夜,裴鑰幾乎整夜未眠,他走到陽台上,山間晨風拂過臉,那一絲清新的涼意總算讓他放鬆了一些。
四下過於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還未甦醒。
點了根煙含在唇間,裴鑰背靠著護欄深深吐納著煙霧,淡漠的目光不經意的掃過房間裡那張空蕩蕩的雙人大床。
短暫的恍神後,緊隨而來的依然是一陣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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