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行走的人,九成都很不容易,各有各的苦楚,至少我身體健康,至少我遇到過很多好人。難過時,我常常這樣安慰自己。
只要活著就有希望,除了生死再無大事。所以無論多絕望,我總能哭一場,睡一覺,慢慢恢復元氣。
可現在,我恨沈鶩年。
這恨意如此洶湧堅實,讓我根本放不下,也無視不了。
「沈鶩年,我也是人,你能不能把我當人看?我不是你的玩具,更不是你的寵物……」
我都已經不再回頭,不再留戀,這個人到底為什麼還要擾亂我的心,做這樣可恨的事?
眼淚模糊了視線,膝蓋撐不住力道軟倒下去,這次沈鶩年沒有再桎梏住我,鬆開手,任我和刀雙雙滑落地上。
「別哭了。我沒有把你當玩具,也沒有把你當寵物。不是你說恨我的嗎?恨我為什麼不殺了我。」他捂著傷口蹲下身,唇色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失血,變得很淡,臉上卻還是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如果我恨一個人,肯定是要殺了他的。」說著,他用另一隻手替我擦去下巴上的淚。
短短兩天,他身上就新增兩處傷口,比我更像那個被綁架囚禁的人。
「因為你就是個瘋子!」我揮開他的手,受不了地罵他,「正常人誰會動不動喊打喊殺?」
他輕緩地眨了眨眼,睫毛受驚般抖動,一下子似乎有些愣住了。
曾經,我抱著他,告訴他他絕不會成為像他父親那樣的瘋子。而現在,我故意用他最在意的東西刺痛他,還為他眨眼間的脆弱感到暢快。我也不正常了。
「哦……對,我可能早就瘋了。」指縫裡溢出鮮血,他近乎慘澹地笑了笑,搖晃著起身,「既然殺不了我,你就只能繼續被我關著了。」
血跡一點一點落到地上,他緩步離開臥室,走時順便還帶上了門。
我跪坐在門前,看著地上那把沾血的刀片刻,撿起泄憤似的把它扔遠了。
那之後的三天,我和沈鶩年再也沒有任何交流,陷入到一種詭異的冷戰中。
一日三餐他會準時把盛滿食物的餐盤放在門外,我吃完了,再把餐盤原樣放回去,除此之外的時間我都待在屋子裡拼拼圖,不出門也不逃跑。
晚上,他會趁我睡著來給我掛營養針。有時候我醒著,但會閉著眼裝睡,就是不想和他說話。
沈鶩年買的拼圖足足有五千片,打發時間是很能打發時間的,就是有些費眼。我拼到第三天,拼得頭暈眼花,感覺自己散光都要拼出來了。
到第四天,沈鶩年將留置針拔了,結束了夜間掛水,至此,我們連面都不見了。不過應該也就我見不到他,他還是能透過監控看到我的。
到第六天,我晚上正趴在地毯上拼拼圖,還差最後的一個角就要拼好,外頭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雷聲,嚇得我頭皮都炸開了。
我立馬從地上起來,跑到窗邊往外看。閃電在雲層里翻滾,將漆黑一片的夜空點亮,狂風卷席著樹梢,預示著暴風雨的來臨。
我一向不大喜歡這樣的天氣,拉緊窗簾,打算回去繼續拼拼圖。結果才一轉身,周圍便猝不及防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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