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忽然傳來陳皎睏倦的聲音,「阿娘?」
許氏「哎」了一聲,進去看她。
陳皎半撐著身子,眼下烏青一片,警惕問:「方才誰在外頭?」
許氏壓低聲音道:「張婆子。」頓了頓,「她說昨晚聽到這邊的動靜,過來看看。」
陳皎沒有吭聲。
許氏心裡頭到底害怕,坐到床沿,一邊瞥庖廚,一邊問:「兒啊,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陳皎冷靜回答:「明日一早。」又道,「下午我去柏堂,把工錢討回來。」
許氏心神不寧點頭。
就在母女二人商議潛逃事宜時,張婆子回到自家院子,一臉晦氣。
他們朱家是外地人,以前在北方有房有地,家底頗豐,無奈胡人肆虐,這才迫不得已舉家逃難。
前陣子兒媳婦因病去世,朱大郎成了鰥夫,這會他已經出門幫工去了。
朱老兒則是木匠,整理手上器具,也要開始一天的活計。
張婆子把孫子喊起來洗漱,同自家男人發牢騷,刻薄道:
「狗改不了吃屎,暗門子就是暗門子,哪裡離得了男人?」
朱老兒看向她,不解問:「怎地?」
張婆子瞟了一眼許氏那邊,壓低聲音道:「昨兒晚上鬧的動靜,只怕是來了野男人,由著母女倆伺候呢。」
朱老兒沒有答話。
隔壁許氏曾做過娼,這事不少人都知道,母女又在柏堂幫工,做皮肉生意倒也在情理之中。
方才許氏提起喪偶的朱大郎,可把張婆子給嚇壞了,生怕自家兒子被那不要臉的娼婦惦記上。
下午陳皎出門去柏堂,穿了一身縫補過的褐色襤褸布衣,頭戴灰布巾,含胸駝背,毫無儀態可言。
因腹部有傷,走路一直按壓著,眉頭未曾松過。
巷子兩旁的建築多數都是土牆瓦房,低低矮矮,交錯層疊。
陳皎走在陰冷的窄巷裡,陽光從縫隙中灑落下來,令瘦弱的身軀沾染了些許暖意。
穿過數條巷子,步入正街,街道邊的房屋可比窄巷裡的瓦房要氣派許多。
它們多數是木樓建築,也有青瓦房。
以前母女也曾住過青瓦房,不過是在陳皎十歲前。
越往東邊走,周邊的建築就越繁華。
柏堂在石牌巷,也就是她平時上工的地方。
所謂柏堂,便是窯子。
親娘做過妓,妓子生的女兒自然也逃不掉被鄙視的命運。
陳皎無法像常人那樣尋得活計餬口,只能去柏堂討得替姑娘們漿洗衣物的粗活,要麼就只能賣身做皮肉生意。<="<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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