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女郎會意,款款起身,一雙玉手執起青釉長頸執壺,朝著陸鎮徐行而去。
是夜,冰盤如晝,照亮三清,皎潔如銀的月光落了滿窗,陸鎮凝眸而視,腦海里沒來由地浮現出沈沅槿的身影,想起某個明月當空的夜晚,她的玉手按在窗台上,回首淚盈盈地望向她...
陸鎮吞口唾沫,飲下杯中美酒,強迫自己想些正經畫面,於是思緒又來到離京前最後一次見她的那日夜裡,他與她在月色下攜手同行,他在路邊為她簪上絨花,她則眉眼含笑地向他展示那隻瓷兔。
他這廂正神遊天外,那青衣女郎已然來至他的身前,垂眸看一眼他的手中如也的高足銀杯,溫聲細語地問:「郎君可要添些酒?」
飄忽的思緒驟然被拉回現實,陸鎮怔了片刻,意識到那道聲音不是朝思暮想的女郎發出的,竟是連目光都沒偏一下,惜字如金般地冷聲拒絕道:「不必。」
青衣女郎容貌姣好,豐盈窈窕,鮮少遭人拒絕過,便有那等自恃清高、沽名釣譽的,亦免不了多看她幾眼後方才裝模作樣地委婉拒絕,獨有他,竟是看都未看她;
偏他通身都透著股生人勿近、說一不二的氣場,倒叫她下意識地退避,不敢再勸,不一會兒便自行離去了。
待那女郎走後,陸鎮自個兒提前案面的烏銀蓮花紋自斟壺,滿上一杯,仰頭一飲而盡。
田茂將他的這一舉動看在眼裡,神情自若地露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既然是給人打圓場,也是藉機道出他心裡藏了許久的實話:「裴侍衛這人什麼都好,唯獨在女色一事上不開竅,尚未娶妻,並非有心辜負彭刺史的一番美意,還請彭刺史勿怪。」
彭博聽了,只覺此人性情著實古怪,哪有男郎到了二十幾歲還不近女色的,不娶妻,他的耶娘竟也能容得下他如此荒唐行事。
兩殿司乃是直屬聖人心腹,內攝禁衛,外掌監察,多行隱秘刺探之事,直接上呈聖人,權勢頗大,朝中重臣尚且不敢輕易得罪,何況他一地方官乎。
彭博在官場上摸爬滾打近二十年,早練就一副摧眉折腰的本領,對著田茂執起鎏金葡萄紋高足杯,臉上陪笑道:「田指揮使言重,裴侍衛年紀尚輕,又得指揮使青睞,自是前途無量,便是晚些娶妻亦無甚妨礙。」
年紀尚輕。陸鎮簡直想發笑,歷朝歷代的太子,豈有二十又七還未娶妻的;便是尋常人家的郎君到他這樣的年紀,也該興趣妻子,兒女繞膝了。
此人為著巴結田茂,竟能說出這樣的鬼話來,當真可笑。陸鎮垂首執杯,背著人微不可察地輕嗤一聲,繼續飲酒。
一場晚宴下來,窗外夜色已深,風撫庭花,萬籟俱寂。
婢女提燈在前引路,彭博送人出府,再三挽留,終是未能將人留下。
田茂坐進馬車裡,陸鎮騎馬走在前頭,隨行侍從緊跟在車後,竟真有幾分像是田茂的貼身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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