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從來不是什麼執子之人,而我之所以會走到今天這一步,不過是因為征戰沙場、造下太多殺戮之人,大都不能善終。如今的天下第一莊是如此,當年的黑月也是如此。」
「你有什麼資格提起黑月二字?」邱陵面上終於染上一絲怒氣,緊握長劍的手咯咯作響,「你以為將月甲掛起、搭起行軍的帳子、日日坐在這裡緬懷過往,便可抹去你做下的卑劣之事嗎?」
「何為卑劣之事?同那些遠在都城、滿口謊言之人相比,我的卑鄙不足萬一。你難道不是因為知曉這一點,才會選擇孤身前來見我的嗎?」
他顯然並不在意邱陵的質問,反而因為這質問變得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只因過往多年,從未有人問過他,也從未有人想過從他這裡得到一個答案。他那為舊疾侵蝕而彎曲的背脊瞬間變得挺直,曾經的黑月別將聞笛默又短暫找回了自己的身體,望著面前的年輕人,似是要從他的憤怒中汲取力量。
「問我,問我當年的事!你難道不想知道嗎?黑月二十萬鐵騎究竟為何一去不復返?這麼多年你不是一直在追尋關於居巢一戰的全部真相嗎?」
狄墨的質問聲在帳中迴響,邱陵卻並未因此而流露出絲毫震動。
他確實為了追逐所謂真相孤獨艱難前行了很久,可真到了這一刻,反而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平靜。這或許是因為師父在山頂對他說過的話,又或許是因為那個女子。
「是你將摧毀居巢的疫病帶出了那座大山,是你背叛了昔日摯友信任,是你自掘墳墓、甘墮深淵。如果這些便是你想說的真相,那我已經知曉。」
「摧毀居巢的東西確實曾在我手中,但毀滅黑月的卻與它無關。」狄墨的聲音越發急促,他已迫不及待要訴說那些過往,儘管這些過往只會令他的靈魂更加晦暗,「當年孝陵王據山而反,平南、黑月、虞安三軍先後壓境郁州,決定借道居巢,假借治水之名派兵潛入,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將其一舉攻下。然而前線焦灼,都城那些老賊卻在為分權逐利謀劃,進言稱:黑月威望太高,邱家難保不會成為下一個孝陵王,何不利用居巢一戰削弱其力量,到時候既能平定叛軍,又可除去黑月隱患。彼時先帝已年邁、心性遠不如年輕時堅定,明面上雖駁斥進言者,暗中卻授意押下了黑月的補給,本意只想銼一挫黑月銳氣、以便之後虞安王接手,沒想到這一拖便拖到了雨季。」
二十二年前那場大雨傾盆而下,滾滾雷聲似在地下迴蕩,狄墨聲音更冷,潮濕從他的影子蔓延向四周,就連燭光也變得微弱。
「天災接管人意後,一切都不在掌控之中了。連日暴雨將整個居巢變成沼澤囚牢,前線斷了糧草,補給遲遲無音訊,將士們還要與孝陵死士打生死戰,人人都度日如年。幾日後,灃河、洹河相繼決口,洪水徹底阻斷了居巢和外部的一切聯繫,黑月被困死在深山中,不久後便發生了第一場營嘯。」
狄墨吐出最後兩個字,聲音漸漸變得麻木。這些過往已在他心中沸騰翻滾半生,此刻從口中說出已不再帶有任何溫度,但身體卻有種本能的反應,令他壓抑地咳嗽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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