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那欲說還休的花墟集不同,許秋遲在提及邱陵時反而字字露骨,沒有半分留白,而她自然也聽得明白。
果然居和氣生財,果然居掌柜摳門生財。而摳門的人往往不怎麼招人喜歡,她這一生能稱得上故交的人並不多,是以她將那段自己初入杏林時結下的緣分看得很重,深藏心底多年也未曾忘卻。
然而人有時念著一件事、一個人太久,所有寄託已轉移到了思念這件事本身上,那件事、那個人反而越來越模糊,待到相見之時認不出或認錯了,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若早些知曉這一切,她說不定也能少些糾結與抑鬱。可眼下在經歷了這許多波折後,她已被迫學會了接受和釋懷,不論當初她救起的人是誰,現下對方又是否記得她,都已不重要了。
而因秘方一事,邱家兄弟如今又再次與她糾纏到了一處,那便是另一段避不開、掙不脫的緣分了。
收斂思緒,秦九葉抬眼望向許秋遲。
「二少爺多慮了。就算是先前,我對督護最多也只是有些失望,談不上怨懟。眼下我與他經歷了這麼多,早已不太計較先前的事,至於二少爺……也該學得坦誠些,畢竟你身旁已有佳人陪伴,同其他女子攀扯一段舊緣,也並不能解你無處宣洩的情感。」
她話一出口,一旁的姜辛兒瞬間漲紅了臉。
「我、我和少爺不是你想得那樣……」
她急著否認,許秋遲那張鋒利如刀子般的嘴卻消停下來,多一個字也沒有解釋反駁。麵攤再次變得安靜,不知是酒香醉人後的沉默,還是偷聽者聚精會神的沉思。
秦九葉壓根懶得去看那些面孔上的神情,一把抓起桌上酒碗一飲而盡。
「二少爺喝多了。明日酒醒,可別後悔。」
她撂下狠話便急匆匆離開了麵攤。
姜辛兒望了望天色,有些擔憂地開口道。
「雨瞧著像是要下大了,秦姑娘一個人回去……」
「關我什麼事呢?人走哪條路都是自己選擇,大家各憑本事。我只負責將由我引起誤會的部分解釋清楚,至於旁人……便自求多福吧。」
許秋遲說罷,打了個酒嗝,緩緩躺回那張撲了軟墊的條凳上。
作為一個看不順眼且關係不怎麼好的親兄弟,他也就只能幫到這了。
淅淅瀝瀝的雨水變得稠密起來,雨聲淹沒了交談聲,各家攤販再續一盞油燈,吆喝過路行人進來躲雨。
一街之隔的巷口,燈火寂寥處,年輕督護立在小酒坊前一動不動。
新打的梅子酒半刻鐘前便送到了他手中,他卻始終站在那裡沒有離開。
他的背脊依然挺直,如玉的側臉映上了些許燈火暖色,撐著油傘、結伴夜歸的女子嬉笑著衝到屋檐下躲雨,抬眼瞧見那男子清俊出眾的模樣,不由得偷偷低聲議論起來:九皋城中何時出了這樣一個出塵人物?卻不知是哪家的兒郎、有沒有心上人呢?
終於,一個簪花女子大著膽子上前一步,方要打趣一番,那男子已拎著酒罈、一言不發踏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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