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督護同那些大官不一樣,他要我第一個來找你,不是挾恩圖報,更不是要欺負你,而是覺得你雖犯過錯誤,但本質忠直、是個可以託付之人。當然,宋大人若有諸多顧慮,我再尋他人便是。」
杜少衡說罷,只靜靜望著宋拓。
後者始終垂著頭,斑白的髭發顫了顫,那雙藏在袖中的手終於伸了出來,雖還有些發抖,但仍堅定挽起那官袍袖管,那袖子內側依稀可見泥點,杜少衡一望便知,這位吃過苦的宋大人是個實幹家,他家督護沒有看錯人。
「秀亭碼頭雖不是洹河此段最大的碼頭,但這寶鱗船塢卻是規模最大的,下官平日裡盡心打理,支墩與排灌維護得還可以,大小船澳空著的共有四處,都可正常運轉,不知大人要借用幾處、需要下官如何配合?」
「旁的倒也沒有」杜少衡邊說邊翻身跳上那大船的甲板,抬手將那張嚴嚴實實蓋在船艙四面的油布掀開一個角,「瞧見這裡面的東西了嗎?把它看好,絕不能讓它下了船,更不能讓它離開這處船塢。」
昏暗的船艙中隱約可見一隻巨大的銅箱,箱子外鏨著細密的紋路,隱約透著血跡,箱子外結結實實纏著幾圈鐵鏈,宋拓只望了一眼,心下就莫名生出一股寒意。他正想開口詢問,一隻箱子如何能夠長腿下船去,下一刻便聽那箱子裡砰地一聲響,連帶著周圍地板都跟著抖了三抖。
宋拓嚇了一跳,磕磕巴巴地問道。
「敢、敢問大人,督護這箱子裡究竟裝的是什麼?」
杜少衡跳下船、一把拉過對方,湊近前一陣耳語,宋拓那雙疲憊的眼睛瞬間瞪大了,穿錯了鞋襪的腳原地拌了個蒜,半晌才穩住身形,抹了把額間冷汗後說道。
「下官識得一人,應當能幫得上忙。」
他說罷,提起松垮的鞓帶、竟親自跑到船塢工棚里尋人,不一會便領了個虬髯怒張、頭戴布巾的漢子走了過來。
「大人,這位是舟務監吳玢,也算是這船塢里半個老人,木務府出身、又是監工的一把好手,九皋一帶各式船隻幾乎沒有他沒沾過手的,連帶著那些貨船上的大小船雜物件也如數家珍……」
那吳玢倒是不見外,宋拓這廂還未說完,他已跟著杜少衡上了船,一望見那箱子,當即便有些嘖嘖稱奇。
「看大小,確是只有出貨的商船才會用的箱子,只是就算是運稀罕東西,多半也會用木板封死才算穩妥,一來不會像尋常箱子那樣打個蓋子,二來不會費心思在箱子外面多做裝飾,似這般講究的樣式確實不多見,若是用來裝貴重之物,卻又不曾打鎖,真是怪異。」
杜少衡點點頭,心下對這吳玢已有了些判斷。
「確是個奇怪東西,勞煩吳監出手,將這箱子固定堅牢,連帶這船艙一併封結實些,留待督護做下一步指示。」
吳玢抱拳行禮,開口時聲音朗健。
「在下從前跑過漕運,三千石的糧食過大汛時的灃河,都是我從旁協助。這活計交給我,大人且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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