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是個坦誠之人,也堅信自己所作所為是職責所在、問心無愧,是以從未料到有人當面說穿他的用心時,自己竟會是這般難受煎熬。
這或許是因為,那些話是從她口中說出來的。
她剖白一切時的神情是那樣坦然,甚至沒有對他的所作所為生出哪怕一丁點的怨懟之情,這種坦然莫名刺痛了他,令他在難受煎熬中又生發出一種火燒火燎的情緒來。
他從未體會過這種情緒,以至於理智幾乎一瞬間被其吞沒。
「讓她去。」
仍在苦心勸說的陸子參愕然回頭,而在他晃神的瞬間,女子已摘下身上的罐子鄭重交給他。
「這很可能是摻有秘方的酒,勞煩陸參將幫忙保管。」她說罷徑直越過他,向他那匹小白馬走去,「我這兩條腿實在不夠用,不知可否借陸參將的馬一用?」
陸子參驚疑不定地看一眼秦九葉,又轉頭看了看那背過身去的邱陵,一時間不知該何去何從,只下意識問道。
「你、你不是不會騎馬嗎?」
「一回生、二回熟,不打緊的。」
對方如此回答,陸子參便也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他知道對方既說得出這話,定是有了決心和魄力的。但他很快便從擔心秦九葉、轉為擔心自己的馬了。
「我這馬跟了我很多年,旁人怕是不好駕馭……」
他話音還未落地,秦九葉已然牽起了馬轡頭。
這小白馬同它主人一樣有著旺盛的毛髮,長長的鬃毛幾乎擋住了眼睛,秦九葉抬手扯下一縷紅纓,利落地給它扎了個小辮,小白馬當即歡快地打了個響鼻,搖頭晃腦地拱了拱秦九葉,一副隨時準備出發的樣子。
秦九葉徑直越過表情有些受傷的陸子參,來到邱陵面前。
「我答應督護,若能尋到他,便一定會將他帶回來接受調查問話。」秦九葉說到此處,從身上摸出一隻焐熱的東西硬塞到邱陵手中,「這是我果然居的私印,先押在督護這裡。我自知人微言輕,這擔保也沒多少份量,但確實是我如今全部家當了。半日、最多一日,我一定會回來的。」
年輕督護手指微縮,半晌才沉聲道。
「你實在不必如此。」
不必什麼?不必用果然居的私印做擔保?還是不必以身犯險去尋那殺人的嫌犯?還是……
那廂瘦小女子已抓著鞍側掙扎著爬上馬背,他的話也終究沒有辦法說清楚了。
秦九葉雖然沒獨自騎過馬,但她騎過驢、騎過牛、小時候還騎過豬和羊。天下騎術,系出同宗。她想不到有什麼能比村里張老太婆家那頭老水牛更難對付的坐騎了。區區陸子參的坐騎,她若還馴服不了,日後便乾脆不要混這江湖了。
心下拿定了注意,腳下也卯足了力氣,秦九葉雙腿一夾,小白馬搖搖尾巴、終於邁開了蹄子。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馬馱著姑娘就這麼遠去,陸子參再也忍不住,湊近邱陵急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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