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隱若現的薄荷氣息撕破了那股縈繞不散的香味,李樵驀地睜開了眼。
他那雙淺褐色的眼睛仍有些失焦,睫毛輕顫、瞳仁中映出一張女子似妖似魅的臉來。
朱覆雪的臉就停在他面前不過幾寸遠的地方,面上帶著幾分意猶未盡的神情。
神志尚未從迷幻中清醒過來,身體已經本能地做出反應。李樵左手摸向腰間卻落了空,右手便狠狠揮出一掌,卻因失了準頭而落空,教對方輕而易舉地躲開來。
「怎地這麼快便醒了?」朱覆雪的聲音中帶了幾分驚訝,但更多的卻是觀賞過後的滿足感,「十金一錢的藏嬰香,便是修道三十年的老僧都要沉迷上一整晚,你為何不多享受片刻呢?」
迷藥作用下的耳鼓像是蒙上了一層霧,令朱覆雪的聲音忽遠忽近,李樵輕輕晃了晃頭,視線下移時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被換上了同那玉簫一樣的白色衣裳,他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公子琰手下季伯為他精心修飾過的偽裝果然也已經被女子盡數撕下。
朱覆雪懶洋洋地看著他那一系列動作,風吹動她的長髮和裙擺,令她腳下的影子也跟著舞動起來,好似下一刻便要脫離本體逃出來般,四名樣貌清秀的弟子垂首站在她身後,神似扶褉儀式中靜侯神明的鸞生紙人。
「我只喜歡好看的東西。想上我的船,自然要用你本來的那張臉。」
李樵依舊沒有說話,只努力撐著身體站了起來。晃動的船身和體內還未消散的迷香令他仍處於暈眩之中,待他拼盡全力站穩了腳,身上那件白色衣衫幾乎已經被汗濕透。
他握緊了左手,那隻手上還殘存著些許她給他的傷藥,因為泡了水的緣故而散開來,摻雜著薄荷味的藥香緩緩將他包圍,令他的思緒越發清明。
他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如何離開那瓊壺島的了。
他確實從瓊壺島南邊的山崖逃到了湖灣處,也確實登上了落砂門的船。
彼時他認為自己的選擇是對的。因為那些天下第一莊的弟子翻遍了湖灣中停泊的每一艘船,卻無人敢在落砂門的船上放肆搜尋,徘徊了片刻後便匆匆離去。
落砂門的船有些古怪,闖入者在登船的一刻便已沾染了某種無色無味的香引,在接觸到朱覆雪身上的另一種香料後才會被觸發,隱蔽而難以察覺。他躲在暗處,方才確認山莊的人已經離去,便著了那朱覆雪的道。
他不確定那些天下第一莊弟子是否因為知曉這一切而卻步,又或者他之所以能上那落砂門的船,不過是因為有人想要請君入甕罷了。
李樵緩緩抬起頭來,他的十根手指正慢慢恢復力氣,要不了多久,他的左手便可以握刀了。
「你會後悔沒有直接將我殺了。」
迷香令他的聲音比平日裡多了些暗啞,落在朱覆雪耳中卻格外受用。
她眯起眼來,翻飛的衣袖間隱有幽香隨風飄出,撩撥著身中香引之人的情絲。
那些身形矯健的弟子紛紛跪倒在她裙裾之下,她便伸出手在那些年輕漂亮的面孔上放肆撫過,末了端詳著他們麻木而空洞的眼神,懶洋洋地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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