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七姑姑娘所言不虛。只是這天衣身法需要以拂石心法催動方能發揮十成功力,但自萬應宗門沒落後,已無人能得其精魄罷了。如今江湖中若還有誰能將軟兵器煉化至同等境界,便只有落砂門門主朱覆雪了。」
朱覆雪?若她沒與對方打過交道或許不會多想,可只要一想到那魔頭的兵器功法竟是從失傳功法演化而來,她便會克制不住地多想。
比如,那萬應宗門在江湖上銷聲匿跡的真正原因究竟只是人丁沒落、武學失傳,還是因懷璧其罪被人一朝屠滅。
秦九葉沒了玩笑的心思,那廂七姑卻自覺得了邱陵言語上的偏袒,整個人都支棱了起來。
「還是斷玉君有見識,昔聞這天衣身法乃是從古時祭神雀乙之舞凝練而成,可憑風而起、以柔克剛,化山風、劈雨霧。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多看上一眼便是賺了……」
如此難得珍貴的武功秘法,當真會被以這種形式呈現給眾人嗎?
秦九葉心下湧起些許疑問,下一刻,當她將目光轉向四周那些觀禮的江湖門派時,這種疑問便越發清晰強烈。
那些年輕弟子面上幾乎無一人展現出欣賞讚嘆之意,反之大都只是看客嘴臉,那架勢不像是瞻仰學習前世武學經典的後生,倒像是昨夜那些花船上觀舞的船客。
秦九葉目光緩緩移動,最終停在那天魁門掌門身後。那裡站著幾個熟面孔,正是先前曾在浮橋邊對她發難的那幾個年輕弟子,其中一人此刻正與同門低聲攀談,秦九葉並聽不清他們究竟談了些什麼,但她卻從對方那略帶幾分冷笑的唇形中讀出了什麼。
秦九葉驀地收回視線,對自己偶然窺得的一幕感到陣陣心驚過後的涼意。
不知為何,她突然便想起昨夜璃心湖上、那在紗縠後舞劍的少年。
她當時心下也曾有過一個疑問:便是那大開殺戒之人究竟為何起被挑起了殺意,鮮血飛濺而出的前一刻,殺人者究竟湊近那少年說了什麼。
而此時此刻,一個可怕的答案正漸漸在她腦海中凝結成型,無論如何也揮散不去。
那舞劍的少年出身山莊,承襲的或許也是某種失傳的劍法。只是他終究不過是旁人手中的棋子,一枚棋子怎麼可以比席間的主子更懂得用劍呢?
憑你也配?
她仿佛能夠聽到那殺人者輕蔑的聲音。
可笑的是,那些常將「武學不分貴賤」的說法掛在嘴邊的或許亦是同一批人,他們將冠冕堂皇的仁義道德修煉到了極致,骨子裡卻仍擺脫不了「人分三六九等」的頑固思想,總覺得只有出身名門正派之人才有資格那樣舞劍。
至於旁人,修得不過只是骯髒的殺人之法罷了。
對站在這巨大石窟中的人來說,這場儀式是否真的賞心悅目根本不重要,能夠聚在一起觀看這場儀式才重要。
古時舉行祭祀,會將獻祭之物炙烤分食,每人得以吞下一塊血肉的同時,便算是一同分得了來自神明的恩澤。
而此時此刻,選擇登島並有資格聚在這石窟中觀賞這精心準備的節目,便代表他們虔誠遞上了自己的投名狀,被那一統武林的天下第一莊所接納、成為了一條船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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