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已經無法滿足你了,你還想將手伸向朝局不成?」
狄墨用腳尖碾過地面上那幾行石刻,姿態中有種悲憫與輕蔑並存的矛盾感。
他沒有直接給出答案,但臉上神情卻已說明一切。
「斷玉君可也有過與這死囚相似的心境?心好似在起火的囚牢中煎熬著,想要努力衝破什麼,最後卻只是在原地徒勞掙扎。」
但他面前的年輕男子眉眼中自帶一種堅毅,輕易難被腐蝕。
「身在囚籠中,心存浩然氣,這才是此處得名的真正來由。」
「那又如何?死囚的下場不過是在陋室中化作一灘血水與白骨、魂魄困於這幽暗洞穴深處不見天日罷了。你呢?可也甘心如此?」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
他與他家族的命運早已牢牢捆綁在一起了,他身上肩負的重量不允許他踏錯一步,為此他必須放下那些無用的情緒與呻吟。
邱陵的沉默落在狄墨眼中儼然一種無聲的抵抗。後者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在回想遙遠的過往,口中不停地說道。
「至少,我是不甘心的。我本生於極北荒原之中,那裡寒風刺骨、陽光熾熱,一年中有三季都幾乎見不到什麼雨水,空氣中都是乾草和沙土的氣味,腳下是綿延平坦的大地,頭頂是藍得發紫的天空,只有那樣的地方才能孕育出最兇悍的狼群和最善奔跑的駿馬。」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再次響起的時候便又恢復了那種有氣無力的樣子,「可二十八歲之後,我便再也不能回到那裡了。如今我只能待在水汽豐盈之所,離開這潮濕的空氣多一刻,我便能將自己的肺咳出一半來。而這一切,都要拜那場戰役所賜。」
黑月征戰無數,他並沒有說明「那場戰役」究竟是哪一戰,卻顯然並不擔心眼前之人會不懂他的意思。
那場戰役是指居巢一戰。
襄梁史書中對於這一戰的記載只有寥寥數筆,究其背後緣由,又是諱莫如深。這樁前朝舊案隨著新帝登基而沉沒史海深處,無人敢探尋一二、攪動起那過往泥沙。
然而禁忌之所以成為禁忌,就是因為它常引人探究卻不得真相。
關於此戰,民間傳言不斷,最終歸為鬼神之說。言及黑月二十萬鐵騎乃是驚動了那沉睡於居巢深處的神明,神明降下災禍,將那裡變作一片血海。惡鬼從古老的大山深處鑽出,附身在那些被傷病與飢餓折磨的士兵身上,令他們互相殘殺、直至天明。而在那雲遮霧罩的大山深處,一切文明被隔絕在外,就連絕望的呼喊聲也被水霧稀釋後消散於無形,根本沒有人能夠聽到。
傳聞多年後,從此地路過的商隊經常在暴雨前夕聽到那些死去士兵悽厲的慘叫聲,亦或者那只是被困此地的鬼魂悲泣的迴響。
而當年曾經置身其中之人,今生都將無法忘記那種聲音,每每夢回那個血腥潮濕的地獄,那聲音便會在耳邊迴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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