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她話音還未落地,那七姑已然一副「你知之甚少,還是少說多聽」的神情。
「你怎知那莊主便是要同朝廷作對?早有傳言,說他本就是朝廷中人,說不準此次大會他便是要藉機招安,而選擇跟隨他的門派便可順理成章併入朝廷勢力之下,往後若有不測風雲,也算有所依仗。」
從這幾日賞劍大會所見不難看出,狄墨在江湖的影響力絕非誇大其詞,便是說這他「挾持」了整個江湖也不為過,是以那些有名有姓的江湖門派無人能夠獨善其身,狄墨此次借這賞劍大會要眾人一個表態也不是不可能。
可當真僅是如此嗎?可為何她隱隱有種直覺,那狄墨絕非輕易稱臣之人。如若他從未有過半點私心,或許在最開始的時候,他便不會離開混得風生水起的官場、孤身來到這荒蠻混亂的江湖之地,又花費十數載的時間一統武林,只為將這傾注全部心血整理出的江湖繪卷雙手奉到皇帝眼前。
秦九葉覺得腦袋隱隱作痛。
她對權謀傾軋、朝野爭鬥之類的事向來敬而遠之,若是昨日沒有從丁渺那裡得知關於這天下第一莊的種種,她此刻聽到這一番言論最多也只會附和兩聲。可在知曉了天下第一莊和那青重山書院之間千絲萬縷的勾連之後,她才明白所謂的江湖腥風血雨不過是嵌在這襄梁山河圖卷中的一筆硃砂,就算再鮮艷刺目、浸滿血淚,也只是那執筆之人精心排布過的幾尺局部罷了。
四周水聲越發嘈雜,交談的人聲卻似乎突然間消減下去,秦九葉觀察著周圍人的動向,嘴上繼續問道。
「可按你的說辭,這天下第一莊如果本就是自家的廟,左右拜的都是同一尊菩薩,緣何還要興師動眾地來場脫胎換骨、棄暗投明的戲碼呢?」
七姑說得有些口乾舌燥,解下腰間水囊飲盡,抹了嘴抹嘴才繼續開口道。
「自然是做給都城那位看的啊。就算是自家的廟,可若廟裡管事的和尚哪日自己得道成佛,可不就襯得那供在廟裡的金身菩薩十分可笑了?要知道這天下第一莊中如今養著多少高手?莊主手中又抓著多少江湖勢力的命脈?所謂江湖勢力便是地方勢力的縮影,而這不吃軍餉的兵馬如今就在旁人手裡攥著,我若是皇帝我也心癢難耐啊……」
眼瞅著這七姑的嘴巴越發不受控制,連「皇帝」二字都冒了出來,秦九葉覺得自己目的已經達到,而這話題也確實該打住了。
「都城那位若是想做什麼,還輪得到咱們操心?都是沒影的事,少說兩句吧。」
那廂七姑話匣子打開、七竅暢通,哪裡聽得進去秦九葉的話,原地化身一把燒開了的壺,燙嘴的話冒個沒完沒了。
「這怎會是沒影的事?當年黑月軍曾是何等風光,斬旗除名、遣散將帥不也就是一夕之間。事情一晃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我看這是到了再起棋局的時候……」
她還要繼續說什麼,下一刻嘴巴瞬間便被人捂住了。
秦九葉的聲音低了下來,語氣也變得陰惻惻的。
「七姑可是不想賺銀子了?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說幾句吉祥話也就算了,唱衰東家可還說得過去?」
幾番接觸下來,秦九葉算是摸准了這七姑的性子,這就是個喜歡轉圈、只能瞧見眼前那根蘿蔔乾的倔騾子,天高皇帝遠的事她從不放在心上,還得是眼前這幾文銅錢的生意能拿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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