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一切又和她有什麼關係呢?
今日之前,她可能還會像當初在寶蜃樓里一樣處處護著他、時時掛心他的安危,可如今她已知曉了他的身份,那些擔憂似乎頃刻間就變得多餘而可笑了。或許他同那心俞本就有私仇,多糾纏一時半刻也有可能;或許那心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早已被他擒到某處去問話了;或許今夜這一切本就是他江湖生活的一部分,他要做什麼、去哪裡、何時回來,從來都不需要讓她知曉。
是啊,她只是個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藥堂掌柜,既不會武功,又跑不快,能警醒些覺察到那慈衣針的蹤跡已是超常發揮了,剩下那些刀光劍影的戲份,實在沒有她舞的份。
她才是那個多餘又礙事之人,看不清自己的處境,還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她眼下根本不該在這蚊蟲侵擾、悶熱潮濕的湖邊草盪里爬行,她應該回果然居美美地洗個澡然後睡大覺。
思及此處,秦九葉有些氣悶地提起身上那有些礙事的襦裙裙擺,向著岸上的方向吭哧吭哧走了幾步,卻又慢慢停了下來。
可是,畢竟是她讓他去追人的。
就算他曾是天下第一莊的人,眼下也是在她果然居做事。她作為他的掌柜,自然得隨時隨地看顧著些。他對算帳的事很在行,有時候卻又大手大腳的,萬一他是被那城東市集的黑心商戶騙了、為那一點石硫磺多花了冤枉銀子,回頭又來找她支帳怎麼辦?她可不能為這種糊塗帳買單。所幸今夜天氣不錯,她方才吃那燒鵝吃得有些積食,現下活動活動也沒什麼壞處。
而且……她不需要給自己號上一脈也能知道,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心跳得這樣快,是不可能睡得著覺的。
秦九葉抬手摸了摸懷裡那抱著石硫磺的油紙包,電光石火間已為自己眼下的行為找到了無數理由,隨即深吸一口氣、轉身回到水邊,從隱蔽處拉出了自己那條破舢板。
從她方才觀察到的情景來看,陸子參等人似乎大都是向著北面遊船密集的方向而去的,而與之相反的南面人聲寂寥,她認得那片區域,那是銘德大道的方向。
按理來說,人多的地方應當更好隱匿行蹤,可不知為何,她從方才離開花船時便一直有種強烈的直覺。
先前幾次同那慈衣針打交道,她便發現對方喜歡選在有水的地方行事脫身,今夜那湖面上的花船與畫舫雖不少,但若被李樵這樣的高手發現,就算是那慈衣針亦不好施展,若想走脫很可能會故技重施,似上次逃離蘇家貨船一樣從水路逃走。
斟酌一番過後,秦九葉下定了決心,劃著名舢板朝著南方黑漆漆的湖面而去。
白日裡翠藍耀眼的璃心湖此刻變得黑沉如墨,湖水在船頭無聲分開,又在船尾寂靜合攏,似乎不論什麼東西在其間經過都留不下任何痕跡。
今夜登那花船的時候,她擔心許秋遲那紈絝使詐,思來索去還是將她這條傷痕累累的破舢板修了修、藏在了附近,為的便是以防萬一。可誰承想,那邱家二少沒找她麻煩,她便開始閒得難受,跑過來自己找麻煩了。
勉強用半塊木板維繫著平衡的舢板在湖水中吱呀作響,仿佛隨時都可能原地散架,秦九葉不知道這船還能撐多久,她自己又還能撐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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