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說不出口。不僅今日說不出,或許以後也都說不出。因為只要他開了口,便要告訴她一切,關于晴風散、關於山莊、關於他自己……
劇烈的撕扯感侵占了他的胸口,他像一條被拋上岸的魚,猛地在那些破木板上弓起身子,隨後又重重落下,吐出一口鮮血來。
血跡在發了霉的木板上氤氳開來,看起來就像是露水打濕過的痕跡一般。
百步之外,黛綃河河水依舊不急不緩地流淌著,河水沖刷碎石的聲音單調而平和,自始至終沒有什麼改變。
李樵仰面望向夜空,他已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還是今晚本就烏雲蔽月、沒有星辰,他只覺得自己恍惚從那一團化不開的黑暗中,看到了從前的光影。
他看到穿著家丁衣衫的自己站在都城的街道上,眼前是歡動的人群。透過晃動的人群,他看到了那輛祭祀遊街的花車,花車層層疊疊、裝滿了東西,每一層都搖搖欲墜,轉過街角的時候便會引得人群的一陣驚呼。
他似乎就是那輛花車。車上載的是他這些年為了擺脫晴風散所進行的一切不擇手段的嘗試。
他知道,他終有一天會從內到外崩塌瓦解,就像那輛終將駛向火焰中的花車一樣。
那些花車誕生的意義便是走向終點、在火焰中燃燒殆盡,而他人生的全部意義似乎便是在這種掙扎折磨中度日、直到死亡為他帶來永遠的解脫。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撐著身子從那堆破木頭中坐起,隨後慢慢抬起左手,試著讓它握住那把他始終放在身側的鏽刀。
脫力的五指不聽使喚,握住的一刻便開始顫抖,如是反覆上百次,他終於可以牢牢握住那把刀的刀柄,隨後他用刀支撐著身體,緩緩站起身來,憑著一股意念和本能,一步步走出了牛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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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皋城倚翠抱水、城牆高聳、形似一隻趴伏在水邊的巨黿。除東西南北四個城門外,另還有五處水門。水門不僅日常控制船隻進出,還設有根據季節調節城中水位的水閘,管理起來比城門還要複雜不少。
而二三十年前的九皋城還不是如此構造,九皋地處地勢平緩的河灣濕地,沒有先天關隘橫檔在扼要處,所以建城時需得建得易守難攻才行,不論是城門還是出入口,都要儘量修得易於掌控、少勝於多。似九皋這般引入數條江河水道的城池,整個龍樞也找不出第二座來。
有人說,這都是那二十二年前來到此地的鎮水都尉一人的手筆。
九皋古來便是「無主之城」,憑空調來的將軍未必能在此處討到便宜,可那鎮水都尉當真擔得起「鎮水」二字,到了九皋後便幾乎從未離開過這座城池,只花了三年時間便清理了內外河道、又花五年時間重修水利、修補堤壩,令九皋自那以後再無水患,城中上下無不對其感佩折服。<="<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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