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眼中凶光畢現,秦九葉卻已趁著她那一個猶豫的空檔,轉頭向著船艙一側跑去,那裡有幾隻孤零零的木箱立在那裡,她將自己藏在木箱之後,隨即望向身後船艙的艙壁。
方才她站在底艙正中的時候,隱約感覺到這船艙並非完全密不透風,隱約有河水腥氣傳來,隨即留意到那靠近艙壁某處,有塊不起眼的木板微微凸起,現在離近了仔細一看,果然是一塊後來草草釘上去的板子。
她小時候跟著秦三友跑過船,對碼頭的事不算陌生。那些常年跟船的老船工會在底艙偷偷留一點空位,用來拉些私貨貼補自己,而船主往往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偶爾遇上吝嗇的主,船工便會偷偷在船艙艙壁水線以上的位置留一個運貨口,趁船主不注意的時候運些私貨上船,平時不用的時候便從外部封死,不仔細去瞧便不會發現。
那心俞的腳步聲步步逼近,如同催命的咒語一般揮之不去。
秦九葉深吸一口氣,拼盡全身力氣撞在那塊木板上。
木板發出吱呀一聲悶響,勉勉強強翹起一根手指寬度的縫隙來。
她看到了希望,奮力揮動著拳頭、一下下打在那塊鬆動的木板上,隱約有風從木板縫隙中吹了進來,她再接再厲又是一拳,已經活動的木板應聲脫落了一小片,掉入河水之中。
艙壁上露出個一掌來寬的窄洞來,她試圖從那洞中擠出身體卻已失敗告終,便對著那洞、拼命向外大喊,祈求能有人留意到。
「這裡是河面上,水聲會掩蓋一切,等有人趕來查看,你已經死得透透的了。」心俞的聲音在她身後不遠處響起,帶著幾分貓捉耗子的悠閒,「你口中的同伴呢?莫不是在等那位新來的督護大人?他向來是個大忙人,怎會管你一隻小蝦米的死活呢?」
秦九葉不理對方,轉身用力將最近的那隻木箱往前推了推、擋在身前,一種呼氣過度後的暈眩麻木感正慢慢爬上她的全身。
眼下距離他們逃出聽風堂已經過去了不短的時間,邱陵的人不管怎樣應當也已經追到碼頭了。只要她能再拖住這心俞片刻,這船上的火光便會成為最好的信號,指引岸上的人前來探查,她還未來得及探明的一切、這艘船上的真相也終將大白於天下。只是不知她是否還能看到那一幕到來。
她的人生本錢是如此微薄,經不起任何一次賭注,但凡有萬分之一的輸面,她便有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秦九葉將身體緊緊縮成一團,流血的手握緊了先前那顆來不及扔出的煙丸,隨即又飛快取下那根藏在簪中的毫針來。
船艙狹窄、視線不佳,她未必能像一個訓練有素的江湖客一樣在烏煙瘴氣中迅速脫身,但她能為自己掙得一個反抗的機會。說到認穴,她自認不比那心俞差,可她不會牽線飛針,只能近身一搏。可若離得太近,就算有那迷煙做掩護,她又能有幾分可能快過一個使暗器的刺客殺手呢?
她曾對老秦發過毒誓,有生之年不用醫術害人。然而眼下顯然顧不了那麼多了,她便是使盡渾身解數也未必能傷到眼前的人。
恍惚間,她的思緒竟不受控制地飄遠,想著些荒誕而奇怪的事。
若她當真用一根毫針扎死了一名江湖高手,這江湖上是否就會有關於她的傳說呢?她的針應該叫什麼?果然針?聽起來好像不太中用的樣子……
噼里啪啦。
那是稻草燃燒的聲音。
咚,咚,咚。
那是她的自己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聲。
下一刻,她感覺到自己的嘴唇蠕動、顫抖著、輕輕吐出兩個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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