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床都下不了,怎麼補的瓦?你不要欺我同你一樣蠢。」
「他在床上補的。他找我要了一塊墊桌腳的破木板,用他那把破刀削了塊瓦,讓我放上屋頂的。」
這一回,秦九葉終於沉默了。
她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唯獨沒想過這一種。
方才金寶叫不上來他的名字,只能說「他」。其實她也說不出。
她甚至沒問過他的名字。
那或許是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將他看做一個人。她只是把他當做能換錢的金鴨子罷了。
那就是她對他全部的期望。
她抬起頭下意識望向那瓦當已掉了一半、參差不齊的屋檐。
已經很久沒有人在這屋檐下幫她分擔過些什麼了。金寶是個靠不住的,長久以來,她都默認了一個事實:想要維繫住這片屋瓦、撐起這個家,她能靠的人只有自己。
雨還在下著,看起來越下越大了。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果然居外的小路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就仿佛那黑暗中除了雨水什麼也沒有一般。
秦九葉站了一會,然後終於動了。
她走出屋子、拿起那把破油紙傘,走入雨中。
「我出去一趟,很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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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樵獨自在雨中艱難前行著。
他不是沒如此狼狽過。
過往十年間,他受過比這重的傷、遇過比她兇險的人、走過比這難走的路。
可他依舊活了下來。
他不信天命。他只信自己。
今天他獨自在窗邊望著那快要下雨的天色,並開口說要補那片瓦的時候,心裡已經為這場賭局押上了一切。
他在賭她是一個怎樣的人,在賭他這些年看過足夠多的面孔、賭他沒有看錯過人。
但或許到頭來,她其實和他是同一種人。因為受過太多的苦、見過太多的人、走過太長的路,所以不相信任何人,只能依仗自己。
想著想著,他突然笑了。
然後下一刻,他便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她那雙舊棉鞋踩在泥水裡的聲音聽起來很是拖沓。用那樣的步伐,原本是永遠也追不上他的。
李樵喘了口氣,扶著腰間開始滲血的傷口,緩緩轉過身去。
秦九葉就撐著那把破傘,站在離他幾步遠外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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