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高宜震怒之下,底下的幕僚都低著腦袋,不敢吱聲。底下還有有幾個蘇杭買來的瘦馬,五六歲買來,教養到十五六歲,那是要模樣有模樣,要才藝有才藝。俞高宜震怒之時,她們正好彈錯了一個音,此刻都跪在地上請罪。
聲樂啞然許久,俞高宜靠在椅背之上沉鬱,底下走出來一個鷹鉤嘴的師爺走了出來,此人深得俞高宜信任的師爺,他故意沉默許久才站出來,以示自己的高明。
「東翁何事發怒?」師爺明知故問,隨即道:「東翁,底下人晉上來幾把玉如意,藍田的,還有幾架雕黃山的紫檀屏,最可貴的是吳道元的一副天王圖。東翁要是心裡悶得慌,可願前去把玩把玩?」
「哪裡還有心情賞畫。」俞高宜深呼吸一口,還是有些不耐煩地擺手:「其餘人都下去吧,幾位西席隨本官到書房議事。」
來到書房,看到這裡面的裝飾都變賣了,俞高宜心血又是一陣翻湧,這就是由奢入儉難。要是沒這件事,俞高宜真可稱得上「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天下權誇張一點,但他手中的權力絕對也有千鈞之重。
但現在卻整日憂心忡忡,提心弔膽。來到書房,面對幾個心腹幕僚,俞高宜心中的恐懼顯露無疑,長嘆道:「俞某的氣運,算是要玩完了!」
「東翁勿憂,國朝以來,優待仕人,尤其優待重臣。東翁官居高位,哪怕真有行差踏錯之處,也不會出大事。最多也只是貶為庶民,絕不會殺頭的。」某個師爺開口道,他這一席話,是想寬慰寬慰的。
可俞高宜聽了這話,只覺得脖子一涼,瞪了回去,把那師爺給瞪得心跳都要停了。
鷹鉤嘴師爺站出來,斥了一聲蠢貨,上前道:「東翁,咱們四處都打點好了,在京的二品大員,都給了雙份炭敬。就算一處那裡出了差池,官場上還有那麼多朋友,東翁定能無憂。」
「唉,話雖是這樣說。」俞高宜扶著額頭道:「但老夫這心裡,卻仍舊是七上八下的。西席,兩宮裡面打點了嗎?」
「那些閹豎倒是給足了,可這一輪打點完了之後,錢實在不夠了。太后那裡,一時卻湊不出來足孝。本想著把太后的往後拖一拖,等底下的孝敬都湊過來,再給太后孝敬。」帳房師爺掰著手指頭說到。
「咦?剛才不是到了一副《天王圖》,還有幾個雕黃山紫檀屏。吳道元有一副送子天王圖,這一副也是天王。」俞高宜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吩咐道:
「前些日子,趙官家后妃產下公主,現在就差皇嗣了。就把這紫檀屏和天王圖去,正好應景。你們填幾首應景的詞,再湊錢把禮品採買齊了,趕緊熱熱鬧鬧地送到太后宮裡去,要快,一定要快。」
「東翁,實在找不出錢了。」帳房師爺為難道:「要是再擠錢,眼下東翁這點粗茶淡飯也要沒了。」
「混帳,真是混帳,難道說到真要窮途末路了?」俞高宜拍桌道:「自老夫任安撫使以來,你們隨著老夫一個個的也都混出了人模樣,家裡占著房躺著地,到了這個時候,難道沒人能為老夫分憂?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們瞞著老夫做了多少不該做的事情。你們仔細想想,老夫要是失勢了,你們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東翁!」這群師爺都是齊齊跪下,垂首道:「東翁之言,實煞我等,我等忠心耿耿,日月可鑑,也早已經將家財變賣,實在是拿不出錢了,請東翁明鑑。」
「唉……」俞高宜站了起來,扶起眾位師爺道:「是老夫失語了,剛才那些話 ,不是對你們說的,是對陳初六那種出爾反爾的小匹夫說的。可眼下正是風雨同舟之時,諸位乃老夫智囊,還得勞煩你們多想幾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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