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那日徐嘉志問你,可知道什麼是萬世之功,什麼是眼前小利,你卻避而不答,恐怕你並不清楚期間的區別。若無區別,當萬世之功與眼前小利有衝突之時,如何取捨?世人愚鈍,眼光太淺,朝廷上也未必不會有舍醴泉練實而就腐鼠之人。」
醴泉練實是鵷鶵吃的東西,腐鼠是鴟的食物,鵷鶵是鳳凰,鴟是貓頭鷹,這是莊子諷刺惠子的話。說惠子,你就像是個貓頭鷹,叼著死老鼠卻擔心鳳凰會去搶你的食物。
陳初六聽了深思起來,崇尚虛化,坐而論道,清談誤國,這是他所不願看到的。可讓大家變得利慾薰心,為了私利不擇手段,這難道就是他願看到的嘛?
中用之道,其本質也在於「中用」二字,中用是從中庸之中闡發而來的,故而就要去中庸二字尋找答案。
什麼是中用,那就是有用,剛才陳初六講,對為國為民有所裨益的便是有用。按照這個說法,那就給百姓每人發一百貫錢,這不是皆大歡喜,普天同慶的大功?其實不然,這樣只會亡國。
有時候,實幹興邦,也是逆風前行。事功之學,面臨了這樣的問題,何為大功,何為小功,如何取捨?
陳初六陷入了深思之中,張士遜在一旁笑了笑道:「不著急,自古凡儒者開宗,皆要在『義』與『利』二字之中說明白。本官頗習黃老之說,以為道恆一,而法萬千,大義與大利,似乎是殊途同歸。」
陳初六好像知道了什麼,正要感謝,張士遜又是道:「你先別急著說,等回去好好想清楚,寫成文章,本官一定拜讀。除了這個致命的問題,你這中用之道,還有一個大問題。」
「張學士請說。」
「你的道統呢?」
「道統?」
「是啊。」張士遜開口道:「我等讀書人,繼承先王之道,堯舜至於湯,由湯至於文王,由文王至於孔子,孔子傳給孟子,後有董子、鄭玄、王弼、孔穎達、韓文公等人衛道傳道,可謂是代代相傳。可是你的中用之道呢?除了你一時興起,把這個提了出來,古人可有言在先?」
陳初六慚愧的笑了笑,這中用之道,還是在跟那姓游的學子辯論時,突發奇想說出來的。後來一直把這個,當成了事功之學的名頭,其實不然,他提出來的這個,只是一種法,並不能稱之為「道」。眼下他被張士遜點破,自然是慚愧不已。
張士遜笑了笑道:「知應,你還是有些年輕,但本官看人很準,你不是譁眾取寵、沽名釣譽之輩,且潛心鑽研,會有所建樹的。到那個時候,你的主張便是如鐵筒一般,任別人攻訐也不會動搖。」
陳初六佩服不已,當下便拜道:「聽張學士一席話,真勝讀十年書也!若不是張學士這席話使得下官醍醐灌頂,下官尚在摸石過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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