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意憐剛跨進院落,冷不防被人一頭撞入懷中。
傅意憐驀地停住——是思康!
思康仰著一張凍紅的小臉,黑黢黢的眸子帶著一股純真,望見她,先笑了一笑,然後便拉著她往北屋走。
獵風站在院中,不住地來回踱步,棗紅色的鬃毛整齊地向後刷著,意氣風發。
傅意憐心裡撲通撲通跳得飛快,每走一步,她都越發篤定那個念頭——既然思康還小,獵風還在,那麼,榮山南一定也還在。
北房朝北朝西,冬季寒冷,夏季西曬,按照她從前大小姐的標準,這樣的房間是根本住不得人的,便是下人也不會住。
她的南屋溫暖如春,北屋卻陰冷潮濕。東邊放了一張大床,西邊一張小床,中間勉強能塞進一張瘸腿的八仙桌,八仙桌下的暖爐里,炭火早已熄滅。
帷幔後面,模模糊糊有個人影,思康仍大力把她往那邊拉,傅意憐卻步履沉重,挑起帳幔的手指不覺微微顫抖。
榮山南沉靜睡在榻上,即使在睡夢中,兩道濃眉也微微皺起,仿佛極不安穩。
傅意憐顫著手,小心翼翼地探觸過去,卻在剛碰到他的肌膚時,猛地離開。
好燙。
十年了,她終於再次感受到榮山南的體溫,不由得潸然淚下。
思康從袖子裡掏出一塊四四方方小布巾,遞給傅意憐,卻在她要接的時候,猶猶豫豫往回收了收。
哥哥說過,這粗布方巾糙得磨人,姐姐慣用的是絹質的手帕。
傅意憐對那手帕上的花紋要求也極高,市面上買來的少說要一兩銀子一條。剛成婚時,榮山南家裡緊縮,卻仍是每月為她添置一條新手帕。傅意憐也還常常瞧不上。
而此刻,傅意憐毫不嫌棄地接過了粗布方巾,拭乾眼淚,的確有些糙磨,她卻毫不在意。
思康這時會寫的字還有限,不能與她正常交流,皺起一張小臉,努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又指了指榮山南,做出一個睡覺的姿勢。
傅意憐大概看懂了,榮山南似乎是腹痛,睡也睡得不安穩,往常這時候榮山南該起身了,卻還不見哥哥的動靜,過去一看,榮山南竟然燒得滾燙,這才著急地找人,沒想到她正好來了。
更令人心驚的是,她隱隱在帳幔里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傅意憐小心翼翼掀開榮山南的被褥,只攥著一角,卻恍覺這麼單薄。
他的左小腿下方,血漬如干枝梅般蜿蜒,觸目驚心。
傅意憐輕輕拍他:「榮山南,榮山南?」
似乎從深海中忽然浮了起來,榮山南有些茫然地睜開眼,先喚了一聲:「憐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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