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沒那個福氣。我怕你削著我。」
紀魚藻心想,這倔老頭真是討厭。
去年春節前家裡請保潔公司打掃衛生,人家忙活兩三個小時,看著滿頭大汗的樣子道一聲「辛苦」付錢就好了,他偏要戴著眼鏡挑毛病,透明鋥亮的玻璃不要看,邊角旮旯里卻又摳出來不少泥,平白給人家添堵。
「愛吃不吃,不吃正好,一會我帶走。」
「等我做完手術,下去見到老太婆就跟她告狀,說你孫女虐待我。」
「哎呀,你這個人……」紀魚藻嗔怪的說,「醫生都沒放棄你,你怎麼還自暴自棄了呢。」
紀允江歲數大了,脾氣就跟小孩似的,胡攪蠻纏的說:「你都不來看我,怎麼知道我病情多麼嚴重。」
不是他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不能耽誤工作,三番五次趕自己走的嗎?紀魚藻氣滯道:「好好好,全是我的錯。爺爺,明天爸爸忌日,有什麼要跟他說的嗎?」
紀允江沉默了很久,渾濁的眼珠轉了轉,他抿著唇道:「告訴他,讓白髮人送黑髮人,該死!」
醫院病房裡的光源不夠明亮,昏昏黃黃晃晃,紀魚藻的心緒也是,如同外面沒有月亮的黑夜。
「明天看完他,我就回來。」
這句話仿佛一個讖語,代表著事與願違的遺憾。
第34章
◎吻。◎
紀魚藻心中還有很多疑惑,關於記憶中那些沉重的過往,那個男人現在的下落,還有李大海。
她內心悽惶,總感覺身處迷霧,如同小時候常去的公共澡堂。
水汽蒸騰,嘩嘩作響的房間裡,來往的人們面目模糊,你要小心避讓著他人白花花毫無遮掩的身體,還要擔心著腳下積存的水會不會讓自己摔倒。洗完後換衣室里,如何克服因為沒擦乾身體穿衣服時的阻力,還要忍著疼痛梳開團在一起的頭髮……
各個場景,種種擔憂,無數心緒,在那個潮濕的房間裡,無數次讓她覺得是感官和心靈一塊受難。
「爺爺,那個男人現在怎麼樣了?」
紀允江的眼睛如同金魚的腹部,眼珠是白中帶黃的,黃色更多。腫脹的眼皮和下眼瞼鼓起來,就更像了。
「你說誰?」
「我剛來家裡的時候,那個……叔叔。」
紀允江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他咒罵著,情緒非常激動,大聲質問:「他又去找你了?」
「沒有。」
「那你為什麼問?」
「我一直記著。」紀魚藻勉強自己笑了笑,陳述事實:「時不時會想起來。」
紀允江還是低估了這件事的後果對她的傷害性竟如此持續而冗長。即便她總是在遮掩,用健康的成長,優異的成績和體面的工作,盡情地,遮掩著內心的創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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