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著頭,視線落在腳下的一片石磚地上, 那裡除了一片寥落的月光外, 什麼也沒有。
我一時喉嚨發緊,有些透不過氣來, 轉過身,飛快把窗合上。
我按著胸口,躲在窗邊好一會兒,忽地聽見窗外傳來一輕響,仔細一聽, 原來是有人敲了我的窗。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聲。
過了好久,我才聽見一道若有似無的嘆息, 和漸行漸遠的腳步聲。
我再次推開窗,迫不及待地探身去望。
院落里空無一人,徒留下一串並不清晰的腳印。
我終究還是病倒了。
夜裡窩在榻上輾轉難眠,屋裡悶得幾乎令人窒息。
我實在受不了,把窗戶開到最大,讓穿堂的涼風對著屋內狂吹了一宿。
後來到底是怎麼睡著的,我也記不清了。
只恍惚覺得窗外似乎多出了一道人影,在那沉重的窗幔後立了一整夜,卻未曾開口說過一句話。
我生病的事可把梅蘭竹菊幾個急壞了,原先定在翌日出發回建康的行程,也不得不想法兒推遲。
赤梅和金菊擔憂我的身子,更擔憂我會舊疾復發。
白蘭和墨竹亦是愁得頭都快掉了,他們正焦慮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同劉起說想推遲啟程的事情。
畢竟我的身份特殊,此次跟來南宋,一路也多在喬裝打扮,不是扮成婢子,就是裝作小廝。
如今我病了,他們總不能說要為了個下人擱置行程。
左右思索了半天,本打算讓金菊裝病矇混過關,偏在這時,劉起托人來傳信,說大謝氏吵著鬧著非要去那祭月燈會,他拗不過只得應承下來。
回程之事大概要往後延個三日,這三日裡我們可以自行活動,三日後的卯時便可出發。
這齣行的日子倒是他一句話的事兒,原先是說什麼都不肯多留,現在卻是說改就改,一點兒也不顧及旁人的想法,甚是有那廬陵王的派頭。
既如此,我也落了個自在,心安理得地癱在床上,還請了幾位醫官前來診脈。
姝婉自昨日在萬府見過劉起之後,便跟去了他身邊伺候。
此刻,我身邊只有梅蘭竹菊幾個,他們都是做男寵出身,哄女人的本事那是手拿把掐,端茶送水的事兒卻做得不大利索。
我看不過眼,本就覺得頭昏腦漲,還光瞧著幾個身高腿長的大男人湊在我跟前手忙腳亂,只把我床前的光都擋得一乾二淨。
我煩不過,揮了揮手,把他們幾個都轟了出去,只留下稍微穩重些的白蘭在身前照應。
白蘭從屋外端來熱騰騰的藥碗,粗手笨腳地走到床前喚我,「殿下,該喝藥了。」
我燒得五迷三道,瞎瞪了半天眼也沒反應過來眼前人是誰,意識恍惚地想起從前在公主府時,熬藥端藥都是暮秋和戀冬來做,於是抻著脖子道:「暮秋,藥苦,我不喝。」
白蘭嘆氣道:「殿下還是快些喝藥吧,此病來勢洶洶,人分不清也就罷了,眼下竟連男女都分不清了。」
他這話我倒是聽明白了,有些不樂意道:「怎麼分不清?你是白蘭,不是劉起。」
白蘭也有些不樂意,「殿下實在病得不輕,昏睡時一直喊他不說,如今卻是一句話也離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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