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姜清窈側頭看他,道:「殿下不也是一個人走到了這裡?」
謝懷琤望向遠山,道:「和你一樣。出來走了一遭,只覺得萬物都陌生了許多,再不似從前了。」
他說話時,那目光變得幽深。經歷了前些日子那場病,他的輪廓銳利了不少,整個人顯得愈發有稜角,不笑時,那神情也更加淡漠生冷,令人望而卻步。
兩人並肩坐在草地上,各自盯著山那邊橘色的夕陽。
「殿下上一回來到草原,是什麼時候?」姜清窈問道。
他收攏目光,低垂眼睫,淡淡道:「是我十三歲那年。」
姜清窈在心裡默默算了算,不覺怔住——正是秋妃薨逝的那一年。春獵是三月初,而秋妃則是那一年的深秋香消玉殞的。
她出自秋氏,也凋零在秋日,想來總是可傷可嘆。那年姜清窈因被時氣所感,抱病在身,因此並未入宮,自然也沒有前去參與春獵。
想起往事,姜清窈忍不住悄悄看向謝懷琤,卻見他神情雖蕭瑟,卻不是從前那樣漠然麻木。
謝懷琤又道:「其實在我七八歲時,便曾聽母妃說起過草原上的風光。」他的神情一瞬柔和下來,帶著無盡的懷念。
姜清窈淺淡一笑,問道:「我記得秋妃娘娘是江南人,莫非她也曾來過草原?」
謝懷琤神色如常,搖頭道:「不曾。但母妃未入宮時,曾在家鄉結識過一個人。那位長輩出身西凌,自小便生長在草原上。她同母妃說起過廣袤草原和蒼茫天地、牛羊成群的景致,使得母妃雖未曾親自來這裡,卻無比嚮往,因而也當作故事說與了我聽。」
姜清窈微微笑道:「那麼殿下親眼見過後,這一切景色是不是恰如秋妃娘所說?」
謝懷琤點頭:「那位長輩妙語連珠,繪聲繪色,將草原之景口述出了十之七八。待我親眼所見後,便可確信她所言非虛。」
他說到這裡,輕輕嘆了一聲:「可惜不知那位長輩如今身在何處。母妃曾多次提起過,盼著能與她再見一面,卻到底沒有如願。」
姜清窈思忖半晌,柔聲道:「殿下,時日還長,我想你一定能夠找到那位長輩。這世間的人,若是想見,終歸有法子見到。」
謝懷琤轉頭看她,喉頭微動,重複道:「『世間的人,若是想見,終歸有法子見到。』」
他頷首,低聲道:「此時此刻,我最相信這句話。」
他的聲音隨著天邊的夕陽沉了下去,卻又飽含著溫熱,仿佛將那餘暉所剩無幾的暖意盡數揉進了尾音里。姜清窈隱約覺得他似乎話裡有話,再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不由得心頭一燙,似被他的話熨過,有細微的癢意。
遠處的營地傳來嗚嗚的號角聲,姜清窈轉頭看去,看見了一片明晃晃搖曳的燈火。她說道:「想來是晚間筵席的時候到了。殿下,我們回去吧。」
說著,姜清窈提起裙角,率先站起身來。不想剛剛站直身子,一陣輕微的眩暈襲來,她腳底一軟,整個人情不自禁向前一個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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