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肌膚白皙似玉,膚質觸感亦是帶著如玉質的輕寒,不笑不語,便好似一尊缺少生氣的玉雕人俑。
摸了良久,季書瑜收回手,神情有些遺憾。
他眼下這張臉,似乎便已是真容。
然目光沿著男人腰身往下滑落,待瞧見他腰間繫著的香囊,她忽地怔愣了一瞬。
上頭繡的是一隻貓眼,針腳分外細密,然繡線顏色搭配的卻是極為古怪。
她忽地回想起,這個物件好似便是她的。
這是她少時於暗閣中學習女工的練手之作,只是她記得自己明明將此物上交給了夫子,不知,眼下又如何會落於他手中。
他,到底是什麼人?
察覺她身子的僵硬,嬴殷長睫微抬,驀地發出幾許低笑,扶著榻邊慢條斯理地直立起身來。
他背脊筆直如松,雖處於下位,然通身儀態卻仍是上位者般怡然從容。薄唇啟張,卻是喚出一個令身前女子無比熟悉的稱呼。
季書瑜身子陡然僵硬,目露愕色,不自覺地往後退了稍許。
他舉止從容,抬手輕輕拂袖,似乎已逐漸脫離了藥效控制,然面容之上未有異色,一雙鴉黑睫羽輕抬,靜靜地望著她,「美璞不雕琢,安得懷瑜瑾……」
「你是我挑中的孩子,便連姓名亦是我親自起的。瑜,美玉也,然不經歷雕琢磨鍊,那便永遠算不得是好玉,亦不配存於我身邊。」
室內極靜,落針可聞。
月光映照著他精緻的側顏,鳳翎睫羽間投落下一層淺淡的陰影,仿若迎著死亡絢爛而開的荼蘼,誘人而危險。
「還不清楚麼?玉奴。除去中間那代為傳話的傀儡,誰才是你真正的主子,我今夜前來,可不是為了親眼目睹你臨時反水的,嗯?」
見她陡然陷入沉默,他目光沉沉,又緩緩向前逼近幾許,「閣中再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心思。我猜,聞人策今日應是從未下過船罷,你將他藥倒後,又會藏於船中何處呢……雀室,還是居室?左不過能藏人的也就這些地方,我總是能找到他的。而你如今進退失據,可還要為他,繼續如眼下這般以刀指我麼。」
季書瑜思緒複雜,默了半晌,動作僵硬地放下了對準他的刀尖。
男人神色淡淡,「至如今,你僅有兩條路可走。一,將籌碼交出,之後乘船離開此地,此間種種都將與你無關,暗閣亦不會拘束你的去路;其二,籌碼為我親自搜出,你此次歷練便算作失敗,不日將隨我回西嶼領罰,終生不得出閣。」
簡而言之,第一條路不一定通往自由,然選第二條路,那無異於自尋死路。
聞言,季書瑜神情倒是意外的平靜,她雙手環抱,若有所思,道:「所以,暗閣巢穴真正所在,原是西嶼麼?」
見她面露異色,嬴殷似笑非笑,只作未聞,淡聲道:「玉奴稚拙,眼下瞧著仍似難以割捨塵緣。不若仔細想想,幾載以來歷盡千辛,流血流淚方才走至如今,若為他人性命而自斷羽翼,如何也算不得一件划算買賣罷。」
季書瑜收回思緒,眼睫微垂,倒是十分果斷,「選一。備船,今夜我便要離開。」
他既已猜出她的心思,找出聞人策所在也不過只是時間問題,她眼下確實沒什麼必要再繼續遮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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